虚阁网 > 西德尼·谢尔顿 > 午夜的另一面 | 上页 下页
六九


  工作的多样性使拉里欣喜若狂。他经常送德米里斯手下的一些人因公出差到布林迪西、科孚和罗马去,或者接客人到德米里斯的小岛上参加宴会,或者接他们到瑞士的山庄去滑雪。他已经习惯于为一些头面人物开飞机,这些人的照片他经常在报纸或杂志的第一版上看到。回家后,他常把这些人的故事向凯瑟琳兴高采烈地讲述一番,使她也欢欣一场。坐过他驾驶的飞机的人中间有:一个巴尔干半岛国家的总统、一个英国首相、一个阿拉伯石油巨头和他的全部妻妾。坐过他的飞机的还有:歌剧演员、芭蕾舞剧团和为祝贺德米里斯生日在伦敦作专场演出的某一百老汇戏剧的全体演员。他接送过美国的最高法院法官、国会议员和一位前任总统。在这些飞行中,拉里的大多数时间是待在驾驶舱内,但是他也常常到后面的座舱内,看看乘客是不是都坐得很舒服。偶尔,他听到实业界和政界的巨头们讨论即将发生的某些企业的合并和关于股票交易的片言只语。拉里完全可以用他搜集到的商业情报发一大笔财,但是他对此根本没有兴趣。他关心的是他驾驶的飞机,务必使飞机马力输出充足,各零部件和仪表运转灵活,要百分之一百在他的掌握之中。

  隔了两个月之后,拉里为德米里斯本人开飞机了。

  他们乘的是一架小型单翼飞机,拉里把他的雇主由雅典送往杜布罗夫尼克①。

  ①杜布罗夫尼克,在南斯拉夫西南部,濒临亚得里亚海。

  这一天,空中阴云密布,气象预报说沿途有暴风雨,还夹有冰雹。拉里仔细地在航图上标绘出暴风雨可能性最小的航线,但是空气中充满了涡流,要避开也不可能。

  飞出雅典一小时以后,他发出“系好安全带”的信号,并对米塔克萨斯说:“掌握好,保罗。这一次搞得不好我们两人的饭碗可都要砸了。”

  突然,德米里斯出现在驾驶舱内,使拉里吃了一惊。“我可以坐过来吗?”他说。

  “随你便,”拉里说,“马上要颠簸得厉害了。”

  米塔克萨斯把他的座位让给德米里斯。德米里斯坐好后,把安全带束紧了。拉里宁可让副驾驶员坐在旁边,万一出了什么故障,可以随时配合,然而这是德米里斯的私人飞机,得由他支配。

  暴风雨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在飞机的前方,一大片云海像连绵的山脉,层峦叠嶂,云海里,波涛翻滚,并且不断地在扩大。面前的这些云山云海,白得可爱,也白得可怕。拉里把飞机绕着开。

  “真美啊。”德米里斯评论说。

  “它们要致人死命的。”拉里说,在气象学上这叫‘积云’。为什么它们这么好看,像白棉絮似的,因为云层里有风在吹卷。如果闯入这种云里,不到十秒钟飞机就会被撕成碎片。万一没有撕碎,也可在一分钟里让你升降的幅度达到三千英尺,根本无法控制飞机。”

  “我肯定,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德米里斯平静地说。

  风猛烈地刮到飞机上,好像要把飞机掷到天空的另一边去,但是拉里使尽浑身解数把飞机牢牢控制在手里。他忘了德米里斯就在旁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驾驶的飞机上,把学到的每一项技能都用上了。最后,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区域。拉里筋疲力尽了。他转身一看,德米里斯已经离开了驾驶舱,现在是米塔克萨斯坐在那里。

  “第一次给他开飞机就这么糟糕,保罗,”拉里说,“我恐怕要倒霉了。”

  杜布罗夫尼克的机场很小,从空中看,只有桌面般大小,四周群山环绕。

  拉里让飞机滑翔着向机场降落时,德米里斯又出现在驾驶舱的门口。

  “你标的航线是正确的。”德米里斯对拉里说,“你干得非常好,我很高兴。”

  说完,他就走了。

  有一天上午,正当拉里在准备行装飞往摩洛哥的时候,帕普斯伯爵打电话来,说他想开汽车带凯瑟琳去逛希腊的农村。拉里一定要她去。

  “你不吃醋吗?”她问道。

  “因为伯爵?”拉里大笑。

  突然,凯瑟琳明白了。她和伯爵一起度过的所有时间内,他从来没有过非礼的企图,甚至含有猥亵意味的瞟一眼也没有。

  “他对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她问道。

  拉里点点头:“所以我放心让他好好陪着你。”

  伯爵一早就来找凯瑟琳。这一次他们向南驶,朝塞萨利的广阔平原而去。穿着黑衣服的农妇,背上驮着沉重的木柴,弯着腰在路边走。

  “这么累的活为什么不让男的干?”凯瑟琳问。

  伯爵含笑地瞥了她一眼。接近黄昏时刻,他们驶近平都斯山脉,山势威峻险恶,陡峭的岩崖映着夕阳高高耸立在蓝天之中。这时,道路给一个牧羊人和一只骨瘦如柴的护羊狗赶着的羊群堵住了。帕普斯伯爵停了汽车,等羊群走过去。护羊狗咬着离群的羊的脚后跟,迫使它们朝大伙走的方向跟上去。

  “那狗几乎像人一样。”凯瑟琳赞叹地说。

  伯爵飞快地朝她看了看,显出深不可测的样子。

  “怎么了?”她问。

  伯爵迟疑了一下才说:“这是一件令人相当不愉快的事情。”

  “我又不是小孩,你怕什么。”

  伯爵说:“这一带地方比较荒凉,地上岩石多,种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好的年份,粮食还不够吃。碰上坏天气,一点收成也没有,饥荒就严重了。”他说着,声调逐渐低了下去。

  “说啊!”凯瑟琳催他。

  “几年以前,这里下了一场大暴雨,庄稼都给毁了。每人只有一点儿少得可怜的粮食。这一地区内的护羊狗都造反了,它们从农家逃出来,聚成一大群。”他一面说着,一面设法压住声音中的恐惧。“成群的护羊狗袭击农家。”

  “还咬死羊!”凯瑟琳插入说。

  沉寂了片刻之后他才回答:“不!它们咬死主人,还把主人吃了。”

  凯瑟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十分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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