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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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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格格笑了几下。“好。我明天中午跟你一块吃饭。墨尔伯利街,多那托餐馆,中午十二点半。” “好的,迈克尔。十二点半。” 詹妮弗就这么答应了,走上了再也不能折回的路。 多那托餐馆的餐厅领班认识迈克尔,早给他们留下了全餐馆最好的餐桌。桌子旁,不断地有人走过来向他问好,詹妮弗再次为人们对他的殷勤感到惊诧。真奇怪,迈克尔竟时时使她想起亚当·沃纳来,因为这两人虽然有着天渊之别,手里却都具有极大的权力。 詹妮弗开始打听起迈克尔的身世来了,她想弄明白,他为什么又怎么成了今天这样的角色。 他打断了她的问话,说:“你以为我干这一行是由于家庭的影响或者是有人逼迫我的吗?” “哦,我是这样想的,迈克尔。当然是这样。”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是拼死拼活才有今天的,我爱这一切,我爱钱,我爱权。现在我成了‘国王’,姑娘。我就爱当国王。” 詹妮弗望着他,想弄懂这一席话的含义说:“但是,你总不会乐于……” “听着!”他一向沉默寡言的性格不见了,他的话如同开了闸的流水一样冲出来,好像这些话已在他心里幽禁了多年,早就等着有朝一日向他人诉说似的。“我的父亲就像一只可口可乐的瓶子。” “可口可乐的瓶子?” “是的。世界上像这样的瓶子有成千上万只,每只都一样,让你没法分辨。他是个鞋匠,为了能填饱一家人的肚皮,他的十指几乎都磨烂了。只有小说上才会把穷人的家庭描绘得富有浪漫色彩。在现实生活中,它意味着一家人在臭气扑鼻的小屋里和耗子、蟑螂做伴,常常只能用坏了、臭了的食物充饥。我年幼时,为了活命什么活都干。一年夏天,我来到了墨西哥城,我身上没有一个钱,穿着露腚的破裤子。一天晚上,我碰见了一个姑娘,她邀请我去参加一个盛大的宴会。吃甜食时端上来一只墨西哥蛋糕。根据当地习惯,烘制时在大蛋糕里面放了个泥娃娃,谁分到这泥娃娃,谁就得为晚宴付钱。结果我分得了它。”迈克尔停了半晌才接着说:“我只好咬咬牙把它吞下肚子。” “迈克尔,在苦水里泡大的人有的是……” “不要把我跟别的什么人混为一谈。我就是我,我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说实话,我倒很想了解,你是否明白你自己是怎样的人。你干吗跟我睡觉?” 詹妮弗吞吞吐吐地说:“喏,我对你……感恩不尽……” “废话!你需要我。” “迈克尔,我……”詹妮弗欲言又止。 “我不需要花钱去买女人,也不需要她们出于对我的感激而委身于我。” 詹妮弗暗自承认他的话说对了。确实,她需要他,正如他需要她一样。可是詹妮弗又寻思道:“这个人曾经有意毁掉我的一生。我怎么能忘得了呢?” 迈克尔俯身向前握住了詹妮弗的手,手心朝上。他慢慢地抚弄着她的每一个手指和手掌上的肉墩墩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别跟我玩捉迷藏了,再也别玩了,詹妮弗。” 她感到自己简直无法招架。他们两人间的宿怨已经完全被搁到一边去了。 两人正在吃甜食,迈克尔又开了腔:“顺便提一下,我有个案子请你帮助办一下。” 这不啻是给了她一记耳光。 詹妮弗注视着他,问:“什么案子?” “我手下一个名叫范斯柯·冈布蒂的小伙子,因为杀死一个警察被捕了。我要你为他辩护。” 詹妮弗想着他还在使法儿摆布自己,不禁又难受又气愤。 她淡淡地说:“很抱歉,我不跟你的人搞在一起。” “你听说过非洲的一只小狮子的故事没有?它第一回离开母狮子去河里饮水,让一只大猩猩打翻在地。它正想爬起来,一只大花豹把它踢倒在路旁。这时正好走过来一大群大象,差点将它踩死。小狮子回到家里时,浑身颤抖,对母狮说:‘你知道吗,妈妈?外头是弱肉强食的丛林呢!’” 两个人许久没有讲话。这世界的确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詹妮弗一直试图站在丛林的边缘,置身丛林之外,以便随时转身逃走。当时她制定各种规则,她的当事人都得老老实实地遵守。可是迈克尔闯入了她的生活,一切都乱了套。这儿是他的丛林。她害怕。她怕的是自己误入这一丛林,永远不得脱身。可是一想起迈克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觉得他提出的要求是微不足道的。 詹妮弗决定为迈克尔帮这一次忙。 38 “我们准备受理范斯柯·冈布蒂的案子,”詹妮弗告诉肯·贝利。 肯不敢相信地瞧着詹妮弗,“他是黑手党啊!是迈克尔·莫雷蒂的一个打手。我们可不能接受这样的当事人。” “这个案子我们办定了。” “詹妮弗,和这帮人搞在一起,我们可担不起啊。” “冈布蒂和其他人一样应该享有接受公正审判的权利。”这种话连她自己听起来都是那么空洞无力。 “我不能让你……” “这儿是我的事务所,我有权做出决定。”她看到他眉宇间流露出惊讶和痛心的神色。 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詹妮弗很想把他叫回来,向他做一番解释。可是她又怎么解释呢?她左思右想都感到难于自圆其说。 詹妮弗初次和范斯柯见面时,设法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当事人。她以前也曾接触过一些被控犯有这样那样罪行的当事人,但是,这一回的当事人却与众不同。他是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的一员。这个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常常使国家蒙受成亿美元的损失,并且不惜残害人命,是一个十足的阴谋集团。 冈布蒂罪证确凿。他在一家皮货商店作案时当场被擒,还打死了一名路过现场、想阻止他行窃的警察。 晨报上登载了詹妮弗·帕克将担任他的辩护律师的消息。 劳伦斯·沃特曼法官打来了电话:“是真的吗,詹妮?” 詹妮弗马上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是的,劳伦斯。” 一阵沉默。“我很吃惊。你当然知道他是谁啰。” “是的,我知道。” “你正滑向危险的边缘呢。” “不能这样说,我不过是给一个朋友帮点忙。” “噢,是这样。要小心哪。” “我会的,”詹妮弗做了保证。 直到后来詹妮弗才意识到,他绝口不提两人共进晚餐的事。 在翻阅了助手替她搜集的材料后,詹妮弗认为根本没有官司可打。 范斯柯·冈布蒂在抢劫时杀人是在现场被擒获的,毫无可以原谅的借口。而且,由于被害人是警察,陪审员往往容易感情用事。 她把肯·贝利叫来,给他指点了一番。 肯一言不发。詹妮弗觉察得出来,他很不乐意。她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她向自己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替迈克尔办事。 专用电话机响了,她拿起听筒。传来了迈克尔亲热的声音:“喂,我想死你了,半小时后见。” 她虽然只是坐着听电话,却仿佛已经感到他的双臂抱住了自己。 “我马上就来。” 向自己许下的诺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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