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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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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无法相信。”多米尼克低语道,“我不相信他竟然会看不出来。哼,这个坏蛋!”多米尼克伤心地哭了起来。 托尼觉得胸中好像堵满了铅块,喘不过气来。“他看出来了。”他说道,“而且他知道,多米尼克,他知道。”他的声音里充满着痛苦。“所以才如此刺痛我的心。上帝啊!我是多么傻啊!”他开始向前走去。 “你上哪儿去,托尼?” “我不知道。” 他沿着黎明时分冰冷的街道向前走去,泪流满面也全然不知。再过几个小时,巴黎的每一个人都会读完那篇评论,他将是大家讽刺的对象。但更使他伤心的是他自己欺骗了自己。他真的认为能把绘画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如今安德烈·杜索至少是把他从那个错误中挽救了出来。流传后世,托尼忧郁地想道,流传个屁!他走进了第一家开门的洒吧,一直喝到烂醉。 当托尼最后回到他的公寓时,已是第二天早晨5点了。多米尼克正在等着他,都快急疯了。“你去哪儿了,托尼?你妈妈一直想找你,她都快急病了。” “你把报纸读给她听了吗?” “读了,她坚持要读的。我——” 电话铃响了,多米尼克看了看托尼,然后拿起了听筒。“喂?是的,布莱克韦尔太太。他刚进来。”她把话筒递给托尼,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了它。 “喂,妈——妈妈。” 凯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痛。“托尼,亲爱的,听我说,我可以让他登一篇更正。我——” “妈,”托尼无力地说道,“这不是一桩买——买卖。这是一个批——批评家在发表观点,他的观点是我应当被吊——吊死。” “亲爱的,我真不愿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实在受不了——”她啜泣起来,无法再讲下去。 “没关系,妈——妈妈,我已经折腾一阵了。我尝试了一下,结果不——不行,我没有这方面的才——才能,事情就这么简单。我痛——痛恨杜索的狂妄,可是他是世界上最优——优秀的艺术批评家。我不得不承——承认他这一点。他把我从一个可——可怕的错误中挽救出来。” “托尼,但愿我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你……” “杜索已经都——都说了,这样总比十——十年后才发——发现要好——好些,对吧?我得离——离开这座城市了。” “等着我,亲爱的。明天我就离开约翰内斯堡,我们一道回纽约去。” “那好吧。”托尼说道。他放下听筒,转向多米尼克。“对不起,多米尼克,你找错人了。” 多米尼克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望着他,眼里充满了难言的悲伤。 第二天下午,在马提农街克鲁格-布伦特公司的办公室里,凯特·布莱克韦尔正在开一张支票。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人叹气道:“真可惜,你的儿子是有才华的,布莱克韦尔太太。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有名的画家。” 凯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杜索先生,全世界有成千上万个画家,我的儿子不能与他们为伍。” 她把那张支票递往桌子对面,“你为这笔交易履行了你的义务,我也会尽我的义务。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将要在约翰内斯堡、伦敦和纽约兴办美术馆,由你来负责挑选作品——当然啰,佣金是相当可观的。” 在杜索离去之后很久很久,凯特依然坐在她的桌旁,心中充满着深深的哀伤。她很爱自己的儿子。要是他发现了这一切……她知道她是在冒着什么样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她不能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托尼白白扔掉自己可以继承的家业。不管她可能会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保护他,保护公司。凯特站起来,突然觉得非常疲倦。该去接托尼,带他回家了。她要帮助他度过目前的困境,这样他才可以继续从事他天生该做的工作。 管理这家大公司。 第十九章 在以后的两年里,托尼·布莱克韦尔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一辆巨大的踏车上面,停不下来,也看不到目的地。他将要继承一家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联合企业。克鲁格-布伦特公司的王国已经扩大到拥有几家造纸厂,一家航空公司,几家银行和一个医院系统。托尼了解到,一个名字犹如一把钥匙,它能打开所有的门。在一些俱乐部、组织和社交集团里,通行证不是金钱或影响,而是某些人的名字。托尼被接受为联合俱乐部及布鲁克俱乐部和沟通俱乐部的成员。每到一处,他总受到热情款待。他觉得自己像个骗子,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他不配享受这一切。他靠的是他祖父的势力和影响,他觉得自己时常被别人拿来同他祖父相比。这是不公平的,因为现在并没有地雷阵需要他爬,没有警卫朝他射击,更没有鲨鱼来威胁他的生命。昔日的冒险故事同托尼没有任何关系。那属于过去的那个世纪,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地方,由一个陌生人立下的英雄业迹。 比起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里的任何其他人来,托尼加倍努力地工作。他无情地驱使自己干活,试图摆脱那些难以忍受的痛楚回忆。他给多米尼克写信,可是他的信总是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他给坎塔尔老师打电话,然而多米尼克已不在那所学校做模特儿了,她已经销声匿迹。 托尼工作得十分出色,有条不紊。但他既没有激情,也并不热爱。即便他内心深处感到空虚,也没有人看出来,就连凯特也没有疑心。每周都有人向她汇报一次托尼的情况,她听了这些报告都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有做生意的天分。”她对布雷德·罗杰斯说道。对于凯特来说,她的儿子长时间地工作,就证明他是多么地热爱他所做的工作。每当凯特想到托尼几乎扔掉他的前途时,她就感到不寒而栗。谢天谢地,她总算是挽救了他。 1948年,国民党在南非全面掌权,所有的公共场所都实行种族隔离政策。移民受到严格控制。为了政府需要,家庭也可以被拆散。每个黑人都必须携带通行证,它不只是一个通行证,而是命脉,包括出生证明,求职许可证,纳税卡。它控制着一个人的行动和生活。在南非发生的骚乱越来越多,但是都被警察残暴地镇压下去。凯特不时在报上读到关于破坏和骚乱的消息。班达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显要的位置。尽管他老了,却依然是地下运动的领导人。当然,他要为他的人民战斗。凯特想,因为他是班达。 凯特和托尼一起在第五大道的公馆里庆祝她五十六岁的生日。她心想,坐在桌子对面的这个二十四岁的漂亮小伙子不可能是我的儿子,我还没到那么大年龄。他正为她举杯祝贺,“为我——我伟大的母——亲干杯!祝你生——生日快乐!” “你应当说为我那伟大的老妈妈干杯。”不久我就要退休了,凯特心里想,但我的儿子将接替我,我的儿子! 由于凯特的坚持,托尼搬进了第五大道的公馆。 “这地方太大了,一个人在里面转来转去,实在太孤单。”凯特对他说,“整个东厢房全归你一个人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打扰你。”托尼只有让步,因为争辩是无济于事的。 每天早晨,凯特和托尼共进早餐。吃饭时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托尼吃惊的是,他的母亲对一个抽象的没有灵魂的东西,一大堆建筑物、机器,还有簿记数字,有着如此巨大的热情,付出这么多的心血,魔力究竟在哪儿呢?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奥秘需要探索,为什么一个人要浪费自己的一生来积聚越来越多的财富,争得越来越大的权力呢?托尼不理解他的母亲,但他爱她,他也尽力不辜负她对他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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