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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起码有两个。”贾德说,“我听见他们在耳语。”

  “你刚才说你进入接待室后,就锁上了通往走廊的那扇门,要想从外面进来,就必须有特别的钥匙。”

  贾德不吭声。他明白麦克锐佛想的是什么。

  “请告诉我,是这样的吗?”麦克锐佛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

  “谁有那把特别的钥匙?”

  贾德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卡洛尔和我。”

  麦克锐佛的声音平淡无奇:“清洁工呢?他们怎么进来?”

  “事先约好。卡洛尔每星期有三个早晨提前到,开门让他们进来。在第一位病人到来之前,办公室和接待室就得打扫干净。”

  “这不是太麻烦了吗?为什么不让他们在清扫所有办公室的时候,自己进来打扫你的办公室呢?”

  “因为我这里病人的档案材料是高度保密的。宁愿麻烦一点,也不能在没有人的时候让陌生人进来。”

  麦克锐佛瞅了警官一眼,看他是否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然后又转过来对贾德说:“我们进入接待室的时候,门的锁开着,没有被砸开,是用钥匙打开的。”

  贾德一生不吭。

  麦克锐佛继续说:“你刚才讲,持有钥匙的人除了卡洛尔就是你,但卡洛尔的要是在我们警察手中。你再想想,史蒂文斯医生,谁还有这种钥匙呢?”

  “再没有人了。”

  “那他们怎么能开门进入接待室呢?”

  贾德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杀死卡洛尔的时候,仿造了一把钥匙。”

  “有可能。”麦克锐佛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如果仿造了,钥匙上会留下石蜡的痕迹。我会让化验室化验以下的。”

  贾德点点头,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不过,他的得意很快就消逝掉了。

  “这就是你的看法罗?”麦克锐佛说,“两个人——暂且排斥有女人卷入其中的可能性——手中有一把仿制的钥匙,所以他们能进入你的办公室杀害你,是吗?”

  “是的。”贾德说。

  “你还说,当他们进入接待室后,你锁上了通往内室的门,是吗?”

  “是的。”

  麦克锐佛几乎是温柔地说:“可是,我们发现那扇通往内似的们的锁也用钥匙打开了呀!”

  “他们一定也有那把钥匙。”

  “门既然开了,他们为什么不杀你呢?”

  “已经告诉过你了,他们听见了录音带放出的声音,而且——”

  “这两个孤注一掷的杀人犯花了这么多功夫,找了这么多麻烦,卡断电路,把你围在此屋,然后闯进了办公室,却又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你一根毫毛也没动?”他话音中充满了轻蔑。

  贾德憋不住怒火升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把话讲明的,医生。我不想信有人来过这里,也不相信有人想谋杀你。”

  “我并没有强迫你相信我。”贾德生气地说,“那么着电路中断又怎么解释呢?晚上的看门人彼格罗失踪,又怎么解释呢?”

  “彼格罗就在门厅里。”

  贾德的心怦的跳了一下:“他死了?”

  “没死,是他开门让我们进来的。电灯总开关上有一段线路出了毛病,彼格罗便跑道地下室修理线路。我们到时,他刚刚修理好。”

  贾德茫然地看着麦克锐佛,“呵,”他最后才哼出一声。

  “我不明白你在耍什么把戏,史蒂文斯医生。”麦克锐佛说,“从现在开始,你别再指望我了。”

  他朝门走去。突然又回过头来:“劳你驾,别再给我挂电话,有事我会给你挂的。”

  警官“啪”的一声关上笔记本,跟着麦克锐佛出去了。

  威士忌的酒劲过去了,暂时引起的兴奋没有了,只剩下无限的惆怅沮丧。

  贾德陷入了迷茫不解的深渊,不能自拔,也无法解脱,他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小孩,发现了可怕的、肉眼看不见的狼的幽灵,放声大喊:“狼来了!”可是每当麦克锐佛一来,狼就消失不见了。是幽灵或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太可怕了,简直不敢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他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性:他患上了妄想狂病。

  一个念头,如果反复多次,过分了,就会产生一种幻觉,视假为真。它的工作量过大,太疲倦了,好几年又都没有休假。也许是汉森和卡洛尔之死,对他的刺激太大,理智和感情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因此,任何事在他眼中都被无限度地夸大,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患有妄想狂的病人,就好像生活在某一块地方,这里每天司空见惯的事,都变成了无名的恐怖之物。就拿那次车祸来说吧,如果是蓄意谋杀,开车的人一定会下车来落实一下,他是不是给干掉了。两个晚间的来者,他也并不知他们是不是带了枪。一个妄想狂病人不正是这样毫无根据就把来人断定是杀人凶手的吗?其实,把来者看成盗贼不是更合乎逻辑吗?当他们听到里屋有人说话声音时,就逃走了。一点不错,如果真是刺客,他们造就推开这扇已打开锁的门,把他干掉了。怎样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再求助于警察已无济于事,没有人可以帮他一把。

  在绝望中,贾德想出了一个办法,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捡起电话号码簿,一页页飞快地翻阅着职业分类项。

  第九章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贾德离开办公室,开车去城市西郊,那里有一座棕色砖墙、年久失修的古老住宅。他在这幢断井颓垣似的楼房前停住车,心头充满疑虑和担忧,不会是搞错了地址吧?

  贾德下了车。这时的天气阴湿、多风,下午很可能要下雪。他战战兢兢地穿过结了一层冰的人行道,走进楼的门厅。

  门厅里弥漫着发霉的食物和小便的混合臭味。他在标有“罗曼·莫迪——1”的按钮上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铃才响。他踏入门内,找到一号公寓,门上的牌子写着:

  罗曼·莫迪

  私人侦探

  拉铃请进

  他拉响门铃,进入室内。莫迪显然不是一个肯花钱过舒适日子的人。他的办公室看上去好像是由一个患甲状腺机能亢进病的瞎了眼睛的旅馆招待员来布置摆设的,满屋杂货碎物,无立足之地。一边墙角里立着一扇日本屏风,千疮百孔,屏风旁边吊着西印度群岛出的灯盏,灯前放着一张丹麦制造的桌子,疮痍满目,上面堆满了报纸和过期杂志。

  通往内室的门突然打开,罗曼·莫迪走了出来。他个子大约五尺六寸,体重准有三百磅,步履蹒跚,同佛教的释迦牟尼一模一样。他有一张无忧无虑的圆脸盘,一双坦率正直、淡蓝色的眼睛,鸡蛋形的头顶全秃了,一毛不剩,真猜不透他到底有多大年纪。

  “史蒂文斯医生吗?”莫迪对他打招呼。

  “是的。”贾德回答。

  “坐,坐!”这位佛陀慢吞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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