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西德尼·谢尔顿 > 假如明天来临 | 上页 下页
一五


  我不能在这里被关上十五年,特蕾西绝望地想,我想死。求求你,上帝,让我去死吧。不,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我会杀死我的孩子的。查尔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这时,她开始恨他了。

  “你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布兰里根监狱长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帮你什么忙,希望你能来找我。”甚至就在他说这些话时,他就意识到他的话是多么空洞。她年轻、漂亮、没有阅历。狱中搞同性恋的女犯人会象野兽一样扑到她身上。他甚至想不出有哪间安全的牢房能安排给她。几乎所有的牢房都被一名同性恋控制着。布兰里根监狱长听说过在洗澡间、厕所以及深夜在走廊里发生的强奸事件。但那只是传说,因为受害者事后都不吭声,否则便没命了。

  布兰里根监狱长和蔼地说:“如果表现好的话,你可以在十二年或短的时间内获得释放。”

  “不!”这是一声极端绝望的呼喊。特蕾西觉得办公室的墙壁都在朝她塌下来。她站起来,发出尖叫。警卫冲进来抓住特蕾西的两只胳膊。

  “当心点!”布兰里根监狱长吩咐道。

  他无能为力地坐在那里,看着特蕾西被带走。

  ***

  她被押着走过几条走廊,经过那些关满各种犯人的牢房,她们中有黑人、白人、棕种人和黄种人。当特蕾西经过时,她们盯着,同时用几十种不同的口音朝她喊叫。特蕾西弄不清她们在喊些什么。

  “艳妞……”

  “新秀……”

  “鲜肉……”

  “咸豆……”

  直到特蕾西走到她的牢房前时,她才听懂这些女人在喊些什么:“鲜肉。”

  06

  C 牢区有六十名女犯人,四人一间牢房。当特蕾西被押着走过一条长长的、散发着臭味的走廊时,牢房的铁栅栏后面出现了一张张的脸,它们表情各异,有的冷漠,有的贪婪,有的充满敌意。她正进在一块奇怪而又陌生的地方。她的喉咙由于刚才那阵发自内腑的尖叫而开始感到刺痛。传她到监狱长办公室曾给她带来最后一线希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在这座地狱里被关上十五年的前途外,什么都没有了。

  女看守打开牢房的门:“进去!”

  特蕾西眨眨眼睛,大量一下四周。牢房里有三个女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进去!”女看守再次命令。

  特蕾西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进牢房。她听到牢门在她身后哐地一声关上了。

  这间窄小的牢房勉强放下四张床铺,其中一张上头摆着个放破镜子的小桌,四个小箱子,墙角还立着一个没有座圈的马桶。

  同牢的犯人都在盯着她。那个波多里各女人打破了沉默:“看来,我们又多了个新难友。”她的声音低沉,喉音很重。如果不是那道从太阳穴直到咽喉的刀痕,她还是很漂亮的。她乍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岁,但当你看到她的眼睛时,你就会知道你完全错了。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墨西哥女人说:“见到你很高兴。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关进来的?”

  特蕾西慌得说不出话来。

  第三个女人是黑人。她身高近六英尺,一双小眼睛时刻提防着什么,表情冰冷、严峻。她的头刮得很光,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又黑又亮。“墙角的那张床是你的。”

  特蕾西走到床前。褥垫很脏,沾满了不知道多少人留下来的分泌物。她不敢碰它,内心的厌恶不禁脱口而出:“我——我不能睡在这个褥垫上。”

  那肥胖的墨西哥女人咧嘴笑了起来:“你不用在那儿睡,亲爱的,你可以睡在我的床上。”

  特蕾西突然觉得牢房里充溢着一种不祥的气氛,不禁心里发怵。那三个女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使她觉得自己好象光着身子似的。“鲜肉”,她突然吓得魂不附体。错觉,特蕾西想,噢,就让这是错觉吧。

  她听到自己又说话了:“我——我找谁才能换一个干净的褥垫?”

  “上帝,”那黑人女人咕咙着说,“但是他最近不在这儿。”

  特蕾西扭头又看了一眼褥垫。几只又黑又大的蟑螂正在上面爬来爬去。我不能呆在这里,特蕾西想,我会发疯的。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那黑人女人对她说:“宝贝儿,你就将就着点儿吧。”

  特蕾西的耳边响起了监狱长的声音:我能给你的最好忠告就是随遇而安……

  黑人女人继续说道:“我叫欧内斯廷·利特饵查普。”她朝那个脸上带有一道刀痕的女人点点头,“她叫洛拉,是波多里各人。这个胖家伙叫波利塔,是墨西哥人。你叫什么?”

  “我——我叫特蕾西·惠特里。”她差点儿说,“我过去叫特蕾西·惠特里。”她象做恶梦似的觉得过去的她正逐渐消失。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紧紧抓住床沿稳住自己。

  “你是哪儿的人,亲爱的?”那胖女人问。

  “对不起,我——我不想说话。”她突然觉得乏得站不住,一下瘫倒在那肮脏的床沿上,用衣服下摆擦去脸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我的孩子,她想,我应当告诉监狱长我已经怀孕了。他会把我转移到一间干净的牢房里。也许,他们还会让我一个人住一间牢房。

  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看守正从牢房经过。特蕾西急忙冲向牢门。“请原谅,”她说,“我要见监狱长。我——”

  “我会把他请来的。”那女看守侧过脸说。

  “您不明白。我——”

  那女看守走远了。

  特蕾西把手指头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亲爱的,你想吐还是怎么的?”那波多里各女人问。

  特蕾西摇摇头,没有说话。她走回床铺,注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躺了上去。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一个应当放弃的举动。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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