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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没有,没有撞成碎片片。撞还(坏)了不少——有一头损还(坏)得可厉害——不过还碍不了大事,只是我们那些东西可全完了。要不是我们往水里扎得那么深,泅得又那么远,加上天又那么黑,我们又给下(吓)得那么晕头转向,我们原本是可以看到我们的木伐(筏)的。不过,看到也好,没有看到也好,如今是无所谓了,因为如今木伐(筏)已经整修得跟原来那个样子差不多了,原来损失掉的东西也给布(补)上了。”

  “啊,你究竟怎样又把那个木筏给弄回来的呢——是你一把抓住了它的么?”

  “我已经躲到那边林子里了,怎么能张(抓)住?是这儿几个黑人发现木伐(筏)给一块礁石当(挡)住了,就在这儿河湾里,他们就把它藏在小河浜里,在柳树的深处。他们为了争木伐(筏)归谁所有,争得不可开焦(交),很快就给我听到了。我跟他们说,木伐(筏)本不是他们中间哪一个人的,原本属于你和我的。我还说,你们难道是想从一个白人少爷手里,把他的财产给夺过去,藏起来?这样,才把他们间的纠葛给解决了。我还给他们每人一角全(钱),他们这才欢添(天)喜地,但愿以后还有木伐(筏)漂来,好叫他们伐(发)财。他们对待我可好哩。凡是我要他们为我干些什么,从来不需要我说第二匹(遍),老弟。那个杰克可是个很好的黑人,为人挺鸡(机)灵。”

  “是啊,他挺机灵。他没有对我说你在这里。他要我到这儿来,说是要给我看黑水蛇。要是出了什么事啊,与他可毫不相关。他可以说他自己从没有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这倒也是实情。”

  关于第二天的事,我简直不愿意多说啦。我看还是长话短说吧。我清早醒来,本想翻个身,再睡一会儿,发现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这可是异常的事。第二件事我注意到的,是勃克也已经起了身,人不在了。好,我马上起了身,心里疑疑惑惑的,一边走下楼梯——四周寂无一人,四下里一片静悄悄。门外边呢,也是一样。我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了堆木场那儿,我遇到了杰克,我说:

  “怎么一回事啊?”

  他说:

  “你不知道么,左(乔)治少爷?”

  “不,”我说,“不知道。”

  “啊,苏菲亚小姐出走啦!她确实出走啦。她是晚上什么一个时候出走的——究竟是什么一个时间,谁也不知道——是出走去和年轻的哈尼·歇佛逊结昏(婚)去的,知道吧——至少人家是这么个说法,是家里给发现的,大约是在半个钟头以前——也许还更早一些——我告诉你吧,他们可真是没有耽误一点儿时间。那么样急急忙忙立刻带抢(枪)上马,真是恐怕你从来也没有见识过。那些妇女也出动了去孤同(鼓动)她们的亲戚们。骚尔老爷和儿辈们拿了抢(枪),上了马,沿着河边大道追,要想方设法在那个年轻人带着苏菲亚小姐过河以前抓住他,打死他。我看啊,前途可是匈(凶)多吉少啊。”

  “勃克没有叫醒我就出去了?”

  “是啊,我料想他是没有叫醒你。他们不想把你绢(卷)进去。勃克少爷把抢(枪)装好子弹,说要淡(逮)住一个歇佛逊家的人押回家来,要不然,就是他自个儿玩淡(完蛋)。我看啊,歇佛逊家的人在那边有的是,他只要有机会,准会谈(逮)一个回来。”

  我沿着河边的路拼命往上游赶去。一会儿听到稍远处传来了枪声。等到我能望见堆木场和轮船停靠的木材堆那边,我拨开树枝和灌木丛使劲往前走,后来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处所。我爬上了一棵白杨树,躲在树杈那儿。子弹打不到那里,我就在那里张望。不远处,在这棵大树的前边,有一排四英尺高的木头堆在那里。我本想躲到木垛后边去的,后来没有去,这也许是我的运气好。

  有四五个人在木场前一片空地上骑着马来回转动,一边咒骂吼叫,想要把沿轮船码头木垛后边的一对年轻人打死——可就是不能得手。他们这伙人中,每次有人在河边木垛那儿一露面,就会遭到枪击。那一对年轻人在木垛后边背靠着背,因此对两边都把守得牢牢的。

  隔了一会儿,那些人不再骑着马一边转游一边吼叫了。他们骑着马往木场冲过来。就有一个孩子站了起来,把枪搁在木头上面瞄准,一枪,就有一人翻身落马。其他的人纷纷跳下了马,抓住受伤的人,抬着往木场那边走过去。正是在这一个时刻,那两个孩子撒腿就跑。他们跑到了离我这棵树有一半路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发现。等到他们一发现,就立刻跳上马在后紧追。眼看着越追越近,可是仍然无济于事,因为那两个孩子起步早,这时已经赶到木垛后边躲了起来,又占了对方的上风。这木垛就在我那棵树的前边。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就是勃克,另一个是细挑个儿的年轻人,大约有十九岁左右。

  这些马上的人乱闯了一阵,然后骑着马走开了。等到望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我便朝勃克大叫一声,告诉他我在这里。他起初还弄不清楚我是从树上发出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他叮嘱我仔细瞭望,一见那些人重新出现,立刻告诉他。还说他们准定是在玩弄鬼花招——不会走远的。我原来想要从树上爬下来,可是没有下去。这时勃克就一边大哭、一边跳脚,说他和他的堂兄乔(就是那另一个年轻人)发誓要报今日之仇。说他父亲和两个哥哥给打死了;敌人方面,也死了两三个人。说歇佛逊家的人设了埋伏。勃克说,他的父亲和他的哥哥们本应等候他们的亲属来增援以后再行动的——歇佛逊家的人的力量,远远胜过他们。我问他,那个年轻的哈尼和苏菲亚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他说,他们已经过了河,平安无事。听到这么说,我是高兴的。可是勃克是另一个样子。他又气又恨,因为这一天他朝哈尼开了枪,可是没有打死他——

  象这样的事,我还闻所未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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