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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但是我看见她……那么说她……我马上就能打听出她在哪儿。……再见吧,阿历克赛!现在一个字也不必再对伊索提钱的事了,但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那里你却必须立刻就去一趟!‘嘱我致意,嘱我致意,致意!正是致意和道别!’把刚刚这出戏也讲给她听。”

  这时伊凡和格里戈里已把老人扶起来,坐在躺椅上面。他的脸上血迹斑斑,人却很清醒,贪婪地倾听着德米特里的嚷叫声。他始终还以为格鲁申卡真的是在屋里的什么地方哩。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临走时怨恨地看了他一眼。

  “使你流血我并不后悔!”他大声说,“你当心点,老头子。你应该小心收起你的幻想,因为我也有幻想!我亲口诅咒你,完全和你断绝关系。……”

  他从屋里跑了出去。

  “她在这里,她一定在这里!斯麦尔佳科夫,斯麦尔佳科夫,”老人微弱地哑声说,伸着一只手指召唤斯麦尔佳科夫过去。

  “她没在这里,你这疯老头子。”伊凡恨恨地朝他嚷道。

  “他晕过去了!拿水来,手巾。快去,斯麦尔佳科夫!”

  斯麦尔佳科夫跑去取水。大家最后给老人脱掉了衣裳,抬到卧室里,放在床上。用湿手巾裹住他的头。他喝了白兰地酒,经历了强烈的激动,又挨了一顿打,身体十分衰弱,头刚刚挨枕头,立刻闭上眼睛,昏昏入睡。伊凡·费多罗维奇和阿辽沙回到大厅里。斯麦尔佳科夫把打碎的花瓶碎片收拾出去,格里戈里站在桌旁,阴沉地垂下眼皮。

  “你要不要也头上裹上湿毛巾,上床去躺一会?”阿辽沙问格里戈里,“我们会在这里照看他的;我哥哥打得你很痛,……打你的脑袋。”

  “他对我无礼!”格里戈里阴沉而一字一顿地说。

  “他连对父亲也‘无礼’,不要说你啦!”伊凡·费多罗维奇苦笑着说。

  “我曾在盆里给他洗澡,……他竟对我无礼!”格里戈里又反复地说。

  “见鬼,我要是不拉开他,也许他真会杀死他的。这位伊索还禁得住多大劲?”伊凡·费多罗维奇对阿辽沙低声说。

  “上帝保佑!”阿辽沙说。

  “保佑什么?”伊凡继续低声地说,恨恨地做了个鬼脸。“一条毒蛇咬另一条毒蛇,两个人都是活该!”

  阿辽沙哆嗦了一下。

  “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弄出凶杀案来,就象刚才那样。阿辽沙,你留在这里,我到院子里去走一走,头痛起来了。”阿辽沙走进父亲的卧室里去,在屏风后面床头边坐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老人忽然睁开眼睛,长时间沉默地望着阿辽沙,显然在那里回忆和思索。突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寻常的激动神情。

  “阿辽沙,”他畏畏缩缩地小声说,“伊凡在哪儿?”

  “在院子里,他头痛。他在替我们守卫。”

  “你把小镜子给我,就在那边放着,拿来给我!”

  阿辽沙把放在抽屉柜上的一面能合上的小圆镜拿来递给他。老人照了一下:鼻子肿得很厉害,左眉上面额头上有一大块紫血印。

  “伊凡说什么?阿辽沙,亲爱的,我唯一的儿子,我怕伊凡;我怕伊凡,比怕那个人还厉害。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怕。……”

  “你也用不着怕伊凡,伊凡发了脾气,但是他会保护你的。”

  “阿辽沙,那个人呢?他跑到格鲁申卡那里去了!亲爱的天使,你说实话!刚才格鲁申卡来过没有?”

  “谁也没看见她。那是误会,她没有来!”

  “可米卡真打算娶她,娶她!”

  “她不会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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