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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喜欢,”我略带诧异地回答道。

  “如果有时间,我倒想给您弹弹贝多芬的第三协奏曲。现在,我心里就在弹它。所有的感情,里面全有……跟我现在的感觉一样。我这么觉得。但是下次再弹吧;现在要说话。”

  于是我们就开始商量她怎么同娜塔莎见面,这事应该怎么安排。她告诉我,有人在监视她,虽然她的继母为人很好,也爱她,但是她无论如何不会答应,让她去跟娜塔利娅·尼古拉耶等娜认识的。因此她只能略施计谋。清早,有时候,她常常坐车到外面去兜风,几乎总是跟伯爵夫人一起。有时候,倘若伯爵夫人不能跟她一起出去,她就让一个法国女人(她有病)陪她。遇到伯爵夫人头疼就常常这么做;因此必须等她头疼。而在这以前,她可以说服那个法国女人(一位有点类似于充当陪伴女的老太太),因为那个法国女儿心肠很好。由此可见,无论如何没法预先确定,到底哪天可以去拜访娜塔莎。

  “认识娜塔莎您肯定不会后悔的,”我说,“她也很想了解您,哪怕仅仅为了晓得她到底把阿廖沙交给谁了。这事你就否发愁。即使您不操这份闲心,时间也会解决问题的。你不是要到乡下去吗?”

  “是的,很快,说不定过一个月就走,”她答道,“而且我知道,公爵坚持要去。”

  “您认为阿廖沙会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也想过这问题!”她说,定睛注视着我。“我看他肯定会去。”

  “肯定会去。”

  “我的上帝,我不知道这一切会造成什么结局。听我说,伊万·彼得罗维奇。我会给您写信的,我要常常写信给您,写很多很多。我现在(扌票)上您了。您会常常到我们家来吗?”

  “不知道,卡捷琳娜·费奥多罗芙娜。这得看情况。说不定我压根儿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这取决于许多原因,主要取决于我跟公爵的关系。”

  “这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卡佳断然道,“我说伊万·彼得罗维奇,如果我来看您,怎么样?这样做好吗?”

  “您自己认为呢?”

  “我认为好。也不因为什么,就来看看您……”她笑了笑,又加了一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除了尊敬您以外,还很喜欢您……可以向您学到很多东西。我喜欢您……我把这一切都告诉您,是不是不知羞耻呢?”

  “有什么羞耻的?我觉得您很可亲,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

  “您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啊,当然,当然!”我答道。

  “嗯,他们准会说,一个年轻姑娘这么做是不知羞耻,是不应该的,”她又向我指了指围坐在茶桌旁聊天的那帮人,说道。在这里,我要说,公爵仿佛故意让我俩在一起聊个够似的。

  “我心里一清二楚,”她又补充道,“公爵想要我的钱。他们认为我完完全全是个孩子,甚至当着我的面也这么说。我倒不以为然。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些人也真怪:他们自己才像孩子呢;哼,也不知道他们成天价忙些什么?”

  “卡捷琳娜·费奥多罗芙娜,我忘了问您:阿廖沙经常去找他们的那两位,列文卡和鲍林卡,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他们是我的两房远亲。非常聪明,也非常正派,但是爱空谈……我了解他们……”

  她说罢微微一笑。

  “您打算以后捐赠给他们一百万,有这事吗?”

  “嗯,瞧,就说这一百万吧,他们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让人烦死了。对一切有益的事我当然很高兴捐助,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对不对?但是什么时候捐献还不知道哩;可他们现在已经在那里分来分去,又是讨论,又是嚷嚷,又是争论:到底把这钱用到什么地方好,甚至为这事发生了争吵--这岂非咄咄怪事。也太性急了嘛。但是他们毕竟非常真诚,而且……很聪明。在学习。这总比有些人纸醉金迷,混日子强。对不?”

  我跟她还谈了许多。她几乎把自己的一生经历都说给我听了,同时又非常用心地听我说话。她还总要求我多说点关于娜塔莎和阿廖沙的事,而且越多越好。当公爵过来找我,告诉我应该告辞了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我告了别。卡佳同我热烈地握了握手,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伯爵夫人请我有空常来;我跟公爵一起走出了大门。

  我忍不住要谈一个奇怪的也许与这事完全无关的看法。我跟卡佳谈了三个小时,我无形中得出一个奇怪的、但同时又很深刻的想法:她还完全是个孩子,对男女关系的种种奥秘还全然不知。这就使得她的某些言论,以及她在谈许多十分重要的问题时所使用内那种一般说很严肃的口吻,显得异常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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