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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根本就没有跪,”科利亚喊道,“完全相反:昨天是伊波利特抓住公爵的手,吻了两次,我亲眼看见的,整个消除误会的谈话就以此结束。此外,公爵不过说了,住到别墅来他会轻松些,伊波利特一下子就同意,一旦身体好些就搬过来。”

  “您何必呢,科利亚……”公爵一边抓起帽子站起身,一边低声说,“您干嘛要说、我……”

  “你这是去哪里?”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叫住他。

  “别担心,公爵,”激动兴奋的科利亚断续说,“您别去,别惊扰他,因为路上劳累了,他已睡了,他很高兴;要知道,公爵,照我看,如果你们现在不见面,那样要好得多;甚至推迟到明天不妨,不然他又会窘困的。上午他刚说过,已经整整半年自我感觉未曾这么好过,而且觉得比过去有气力;甚至咳嗽也减少了三分之二。”

  公爵注意到,阿格拉娅突然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桌子。他不敢朝她看,但是他全身都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她在望着他,也许,还很威严,她那双黑眼睛一定充满愤怒,而且她的脸也涨得通红。

  “可是我觉得,尼古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如果这就是那个生肺病的男孩,他当时曾哭着邀请大家参加他的葬礼,那么您把他接到这里来是多此一举,”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指出,“那时他曾那么娓娓动听他讲到了邻居那幢房子的墙,他一定会思念那堵墙而愁思难解的,请相信这点。”

  “他说的对!他会跟你争吵、打架,然后一走了之,就是这么回事!”

  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煞有介事地把盛着针线活的小篓移近身边,她忘了,大家已经站起身准备去散步了。

  “我记得,他很夸奖那垛墙,”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又接着说,“没有那垛墙他就不能说着漂亮话死去,而他很想让漂亮话伴随他死去。”

  “那该怎么办呢?”公爵低声说,“如果您不想原谅他,没有您的宽恕他也会死去……现在他搬来是为了看看这几的树木。”

  “哦,就我这方面而言,我全部原谅他;您可以向他转达这一点。”

  “这一点不能这样来理解,”公爵似乎不太愿意地轻轻回答说。他仍然抬起眼睛而望着地上的一个点,“应该使您也同意接受他的宽恕。”

  “我这有什么要宽恕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他了?”

  “如果您不明白,那就……但您可是明白的,他当时是想……为你们大家祝福,同时也从你们这里得到祝福,就是这么回事……”

  “亲爱的公爵,”ω公爵和在场的人中一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地赶紧接口说,“人间天堂是不容易到达的;而您多多少少依然指望着出现天堂;天堂是很困难的事,公爵,它比您那美好的心灵觉得的要困难得多。最好还是别再谈了,不然我们大家也许又会感到不自在的,那时……”

  “我们去听音乐吧,”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生气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生硬地说。

  大家都跟着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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