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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好吧,这就对您,就对您一个人说真话,因为您能洞察一个人:说也罢,做也罢,谎言也罢,真话也罢,这一切在我身上全是混在一起的,并且也完全是真诚的,真话和行动于我便是真诚的悔过,信不信由您,我可以起誓,而说空话和谎言则是可恶的(且总是存在的)念头,怎么诱人上钩,怎么通过悔恨的泪水来赢得好处!真的,是这样的!对别人我是下会说的,因为会遭到他嘲笑或唾弃;但是,公爵,您会富有同情心地做出评判。”

  “瞧,就跟刚才他对我说的一模一样。”公爵高声喊了起来,“而且你们俩像是在自我吹嘘!你们甚至使我感到谅讶,只不过他比您来得真诚,而您将此完全变成了一种职业。得了,够了,别皱眉头,列别杰夫,也不用把手放到心口。您不要对我说什么呜?您是不会白白上这儿来的……”

  列别杰夫拱肩曲背,扭捏作态。

  “我等了您整整一天,想向您提一个问题,请回答我,哪怕一生中说这一次真话:您是否多少参与了与昨晚马车有关的事?”

  列别杰夫又扭扭捏捏,开始嘻嘻笑起来,不停地搓着双手,最后甚至接连打起喷嚏来,但依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话来。

  “我看得出,您是参与的。”

  “但是间接的,纯粹只是间接的!我说的是老实话!我参与的只是及时让那个女人知道,我家聚集着这么一伙人以及有些人在场。”

  “我知道,您派自己的儿子到那里去过,他刚才自己对我说的,但是这是个什么阴谋呀!”公爵不耐烦地感叹说。

  “这不是我的阴谋,不是我的阴谋,”列别杰夫连连挥手加以否定,“这事是别的人搞的,别的人,而且与其说是阴谋,不如说是突发奇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在基督面上,您给解释清楚!难道您不明白,这是直接牵涉到我的?要知道这是在给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抹黑。”

  “公爵,最尊敬的公爵!”列别杰夫又作出拱肩曲背状,“这可是您不许讲出全部真情的,我不是已经开始向您讲真实情况了吗?不止一次,而您不许我讲下去……”

  公爵沉默不语,思考了一会。

  “那好吧,您讲真相吧,”他沉重地说,显然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列别杰夫马上开始说。

  “闭嘴,闭嘴!”公爵发狂地喊了起来,气愤得满脸通红,也许还用为感到羞耻。“这不可能,这是胡说!这一切是您自己或者是如您这样的疯子杜撰出来的。永远再也不要让我从您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夜晚已经10点多的时候科利亚带了一大堆消息来了,他的消息有两个方面:彼得堡的和帕夫洛夫斯克的。他急忙把彼得堡方面主要的消息先讲了(大部分是关于伊波利特和昨天的事)为了是待会儿再转过来谈,所以赶快转到帕夫洛夫斯克的消息。3小时前他从彼得堡回来,没有到公爵这里来,径直就去了叶潘钦家。“那里的情况简直槽透了!”当然,马车的事是头等的,但是这里面大概还有什么名堂,还有什么他和公爵都不知道的事。“我当然不是密探,也不想向谁打听;不过对我的接待很好,好到甚至出平我的意料,但是对您公爵却只字未提。”最主要和耐人寻味的是,阿格拉娅刚才为了加尼亚跟家里人吵了一顿,事情的详细情况不知道,但就是为了加尼亚(您能想象这点吗!),而且还吵得很凶,看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将军来得很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跟他一起来的,受到了非常好的接待,而他自己也出奇地快活和可爱。最重大的消息是,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不露声色地把坐在小姐们那儿聊大的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诺夫娜叫到自己那里,把她永远赶出自己的家,不过,她采取的却是最客气的方式,这是“从瓦里娅本人那儿听说的”。但是,瓦里娅从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那儿出来并跟小姐们告辞的时候,她们却并不知道,她已被永远拒之家门外,这是与她们最后一次作别。

  “但是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夫娜7点钟时曾经在我这儿的吧?”公爵惊讶地问。

  “而赶她走是在7点多或者8点钟。我很可怜瓦里娅,可怜加尼亚……无疑,他们永远在搞诡计,不这样他们是不可能的。而我从来也无法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请您相信,我亲爱的善良的公爵,加尼亚是有良心的。这个人在许多方面当然是沉沦的,但是在他身上也有许多方面存在着值得寻找的品质,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是,过去没有理解他……我不知道,在发生瓦里娅这件事后,现在我是否应该继续去那里。说真的,从一开始我就使自己处于完全独立和单独的地位,但是毕竟应该好好想想。”

  “您过分怜惜兄长是徒然的,”公爵向他指出,“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那一步,那么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在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眼里是个危险人物,因此,他的某些希望正在确立。”

  “怎么,什么希望!”科利亚惊诧地喊了起来,“难道您认为,阿格拉娅……这不可能。”

  公爵不吭声了。

  “您是个可怕的怀疑论者,公爵,”过了两分钟科利亚补说,“我发现,从某个时候起您成了个异常好怀疑的人;您开始什么都不相信并且对一都进行揣测……这种情况下我用‘怀疑论者’这个词正确吗?”

  “我想是正确的,虽然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但是我自己不采用‘怀疑论者’这个词,我找到了新的解释,”科利亚突然喊了起来,“您不是怀疑论者,而是个嫉妒者!您极力嫉妒加尼亚爱那位高傲的小姐!”

  说完这些,科利亚跳起来,哈哈大笑着,就像他从来也未能好好笑一剑似的。看到公爵满脸啡红,科利亚笑得更加厉宫;他非常得意公爵嫉妒阿格拉娅这个想法,但是,当他发现公爵真的忧伤时,立即就默不作声了。接着他们又很认真和忧虑地谈了一个或一个半小时。

  第二天公爵因有一件刻不容缓的事要办在彼得堡耽了整整一上午。回到帕夫洛夫斯克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他在火车站遇到了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将军很快地抓住他的手,仿佛害怕似的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便把公爵拖进副的一等车厢里,要他一起坐车。他热切地想跟公爵谈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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