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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如果大哥还活着,现在也说不定会是什么样呢。人生啊,不就是难以捉摸吗?”

  我把母亲评论寿司店小松的那句话借过来用。不管儿子再怎么了不起,成绩再怎么优秀,活到现在的话也已经四十五岁了。他最终变成一个平庸大叔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谁也不能保证大哥会继续走那条父母所期待的道路。他也不是不可能辞去医生的工作失业至今,离婚也是说不准的事。一直把大哥挂在嘴边当作理想的标准,对于必须活在现实里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我把这样的真心话隐含在讽刺的语气中,但可能讽刺过了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起居室恢复了平静。

  由香里盯着茶几不敢抬起头来。任姐姐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用玩笑话化解现在这个僵局。

  这时,和室的纸门悄悄地被拉开。大家转过头去,看到信夫正站在那里。他一直都在隔壁的和室睡觉,看来是被我们吵醒了。

  “哎呀……我一直听到没用没用的,以为是在说我,害我都不敢出来,原来是在说良雄啊。那我就放心了。”

  一口气说完后,信夫露出平时他那傻傻的笑容。那笑容化解了起居室里凝重的气氛。刚刚跟他睡在一起的阿睦披着毛毯当披风,从信夫旁边冲出来去拿茶几上的水羊羹。

  停止的时间再度流动起来。

  “不过,他应该瘦一点才是。”

  母亲开始收十良雄吃过的水羊羹。“是啊。”姐姐附和道。

  “他很像以前的一个相扑选手,叫什么来着……”

  母亲闭上眼在记忆里搜索。

  “高见山?”

  姐姐大声说。

  “那是夏威夷人吧,演小心火烛广告的那个。不是他啦。是那个,脸像肚脐一样凹进去的……”

  母亲将自己的手掌在脸前翻过来说。

  “谁的脸会跟肚脐一样啊?”

  姐姐看着母亲说。

  “因为有一次他从土俵上摔下来,没有伤到鼻子,只伤到了额头和下巴……”

  ① 相扑的擂台。

  母亲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是不是该回去了?司机都醒了。”

  姐姐的一句话让刚打开水羊羹盖子的信夫停下了动作。

  “诶?要回去啦?”

  “是啊。”姐姐站起来,边哼着“闭门关窗,小心火烛……”边走出起居室。那是高见山演的电视广告的插曲。我也记得。

  感觉曲终人散的父亲终于从檐廊起身,不耐烦地扇着胸口经过我的背后。

  “什么叫‘连纯平的份一起’……谁准他这么说的……”

  他还在继续念着。我猜他又要躲进诊室好一阵子了吧。信夫回和室拿外套时,从纸门探出头来说:

  “良多,记得RV哦。”

  他边笑边说,然后假装握着方向盘,追着姐姐跑向洋室。我无奈地迟了一拍笑回去。拿着水羊羹的阿睦也追着信夫跑了。

  由香里端着托盘和母亲走向厨房。

  “帮我拿水羊羹过来。”

  她回头对淳史说。淳史起身走向厨房。

  起居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洋室那边继续传来姐姐的歌声,信夫和纱月快乐地唱和着。庭院里晒衣架上的塑料垫摇曳着。透着夕阳的黄色光芒缓慢摆动的塑料垫,看起来寂寞而美丽。

  看着那鲜艳的黄色,我又想起了墓地的向日葵。好像只有我在耍孩子气,感觉自己像是个不懂变通,也开不起玩笑的人。不,在这个家里,我可能从小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又想起来罢了。我用指尖触碰沾满麦茶的抹布,非常冰冷。我果然不该来的,这时我心里又有了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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