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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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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跳楼,她也要从你面前逃走。当心点儿。”珊姹转身走回几步,说:“有八九个暗探经常在房子四周巡视,随你怎么乔装易容,他们也会把你抓起来的。” 堂费南多对自己一时软弱感到羞耻,不再作声。他下了决心:明天就回马约卡去。 一星期以后,他偶然路经阿巴拉申村。土匪们刚刚俘获了军队司令奥多纳,押着他在烂泥里趴了一个钟头。堂费南多看见了珊姹。她神色紧张,匆匆地疾走。 “我没时间说话。”她对他说,“到我家去吧。” 珊姹的店子关了门.她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英国料子装进一只黑色的大栎木箱子。 “今晚,我们这里也许会遭到攻击。”她对堂费南多说,“土匪头子跟一个走私贩子有仇,而这个贩子又是我的朋友。头一个遭洗劫的,可能就是我的铺子。我刚从城坐来,伊奈丝到底是好心肠,同意我把最贵重的货寄放在她那里,堂勃拉斯不会看见这只装满走私货的箱子。万一倒楣被他看见了,伊奈丝也找得到借口搪塞他。” 她把珠罗纱和披巾匆匆码好。堂费南多看着她忙着,突然,他走到箱子旁边,抱出珠罗纱和披巾,自己钻了进去。 “你疯了?”珊姹大吃一惊,说。 “喏,这是五十盎斯。我要见她一面。要是不到格勒纳德宗教裁判所大楼我就出来了,那就让老天把我打死。” 不管珊姹怎样着急,怎样说好话,堂费南多就是不听。 她还在说的时候,她的表弟臧嘎进来了。他是一个脚夫,准备赶着骡子帮表姐把箱子运进城去。堂费南多听见他进来,连忙合上箱盖,把自己关在里面。珊姹怕出意外。只得把箱了锁好。因为让锁开着,更不谨慎。 于是,在六月的一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堂费南多待在箱子里,被运进格勒纳德城。他几乎闷死在里面。终于到了宗教裁判所大楼。在臧嘎上楼的时间里,堂费南多希望自己被放在三楼,甚至被放在伊奈丝的房间里。 他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等到没有别的动静以后,他试着用匕首去拔锁头。他成功了。果然是在伊奈丝的卧室里。他不觉喜出望外。他看见了女人的衣服,还认出床边挂着的一个雕着耶稣像的十字架。从前在艾柯洛特,它就挂在她那个小房间里。有一次,他们大吵了一场,未后,她把他领进她的房间,对这个十字架山盟海誓,说她永远爱他,决不变心。 天气焖热。屋里光线暗淡,因为百叶窗关上了,薄如蝉翼的印度绸大窗帘也拉上了。窗帘下边打着一褶褶的波。房间里一片沉寂,只传来一个小喷泉的咝咝水声。喷泉安在一个角上,水柱喷上去几尺高,然后落进贝壳形的黑色大理石水池。 堂费南多一生至少有二十次显示了他的胆魄,可是这一次却被小喷泉的轻微水声吓得发抖。在马约卡岛,他在考虑怎样进入伊奈丝的房间时,常常想象着在她房间里的极度幸福,可真的进了这间房,他却感觉不对了。他那时身遭不幸,流落他乡,别离亲人,又过着漫长的单调的苦闷生活,因而性情大大改变,炽热的爱情也几乎到了疯狂的状态。 他了解伊奈丝,知道他是那样贞洁,那样羞涩。因此他此时惟一担心的,就是怕使她不快。对于南方人那独特的热情性格,如果我不是希望读者诸君了解,我也不好意思如此地描写。就在修道院的大钟敲响下午两点不久,在那一片沉寂中、堂费南多听见大理石楼梯上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他几乎昏了过去。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到了门口。他听出这是伊奈丝行走的声音。她是一个谨守妇道的女人。他怕一开始就引起她生气,又赶忙钻进箱子。 天气酷热难当。屋里非常阴暗。伊奈丝躺在床上。很快从她均匀的呼吸声中,堂费南多听出她已经睡着了。这时他才敢走到床前,见到数年来朝思暮想的伊奈丝,此时她虽独自一人,身在梦乡,浑然无知,但仍使他感到一丝怯意。当他发现两年没有见她,她的脸上新添了一种凛然的威严,他的怯意就更大了。 但是,再度见到她的喜悦还是慢慢地深入他的心间。她身上穿的夏服已经打起了皱褶,与她几近严厉的庄重神情配成有趣的对照。 他很清楚,伊奈丝醒来看见他,头一个反应便是逃走。他走过去锁好门,把钥匙拿了。 决定他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伊奈丝微微动了一下,就要醒来了,他灵机一动,赶紧走到那个十字架前面跪下。伊奈丝张开惺松的睡眼,以为堂费南多在远方刚刚死去了,跪在十字架前面的是他的幻影。 她跳下来,呆立在床边,双手合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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