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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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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刚上床,冈比拉立老爷就进了妻子房里。他刚搜查了祈祷室,把东西都翻乱了。艾蕾吃惊地发现父亲的脸色像死人般惨白。他行动从容,像是下了决心。艾蕾心想:“我活不成了!” “我们有儿女的人真幸运啊。”父亲经过母亲床边,往女儿卧室走去时说。他气得浑身战栗,却装得很镇静的样子。 “我们有儿女的人真幸运啊。尤其是女儿。我们会为她们流出血泪。天啊!这是真的吗?一个六十岁的人了,从没叫人讲过半句闲话,而现在她们这些轻骨头,却把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他说着,到了女儿房里。 艾蕾对母亲说:“完了,还有信放在窗户旁耶稣受难十字架的基座下。” 母亲立即跳起来,跟着丈夫跑过去,胡搅蛮缠地寻着丈夫吵,激其他发怒。如她所愿,老头气起来,在女儿房里见东西就砸。母亲趁机取走了信。一个小时后,冈比拉立老爷回到妻子卧室隔壁自己的房内。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母亲对女儿说: “这是你的信,我都不愿看。你瞧,它差点惹出大祸来了!要是我,就把它烧掉。上帝,拥抱我吧。” 艾蕾回到自己房里,泪水潸然而下。听了母亲的话后,她似乎觉得自己不再爱尤拉了。然后,她准备焚信。可在点火以前,她不禁又读了起来。她读了又读,是那样专心,以致太阳高照时,她才听从母亲的忠告,横下心来烧信。 第二天是星期天,艾蕾和母亲去小教堂。幸好父亲没跟来。在教堂,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尤拉。一眼看去,他没受任何伤,她便放心了。她欣慰之至,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丢到了爪哇国。出门前她准备了五六张小纸条,它们皱皱巴巴,沾满泥水,看上去跟教堂石板地上扔的字纸一般。她在纸片上写了以下通知: “他们什么都发现了,除了他的名字。他不要到街上露面了。人们会常到这儿来。” 艾蕾丢下一张纸片,目示尤拉。他拾起纸片走了。艾蕾回到家一个小时后,她在屋里的大楼梯上发现了一块纸片,和她早上用的那种纸相似。趁母亲没注意,她捡起纸片。只见上面写道: “他不得不去罗马,三天后回。赶集的日子,十点左右,露天,他将在农民的嘈杂声中歌唱。” 艾蕾似乎觉得他的罗马之行有些奇怪。她忧郁地想:“他怕我父亲的火枪了?”爱情能谅解一切,唯独不能谅解负心。这是最痛苦的折磨。生活不是流连在甜蜜里的梦幻,不是终日冥思苦想喜欢情人的理由。生活充满了残酷的疑惑。尤拉不在的漫长的三天里,艾蕾常想:“不管怎么样,难道我能相信他就不爱我了?”到第三天中午,艾蕾发现尤拉在宫邸前的街上散步,顿时一阵狂喜驱散了痛苦。尤拉穿着崭新的衣服,真有些神气。他的举止从没有现在这等洒脱,脸上从没有出现过这等欢欣自得。以前阿尔巴罗人也不像今天这样议论尤拉的贫寒。男人,尤其是年轻人老重复贫困这个难听的词;而女人,尤其是姑娘却不绝口地夸他很有派头。 尤拉在城里逛了整整一天,像要补偿往日因贫穷而闭门不出的损失。他穿着新上装,像个恋人的样子,衣下却是全副武装。他除佩带短剑和匕首,还穿上了锁子甲(这是一种铁丝织的长坎肩似的东西,穿上很不方便,但可保护上身。在那个年代,人们动不动就动刀子。人在街上转,常担心有敌人躲在街角行刺)。这天尤拉希望能见到艾蕾。另外,他不愿孤单单地待在他那偏僻的小屋里。为什么呢?原来父亲的一个老部下拉钮司,追随他父亲在各种雇佣兵部队里打过十余仗,最后跟着他投到了马可·西亚那麾下。 后来上尉负伤退了伍。他不愿生活在罗马,理由是在那里会遇到死在他手里的敌人的子女;即使在阿尔巴罗,他也不想完全受政府控制。因此他没有在城里买或租一栋房子,而是想在一处脾气地方建房子,以便能从远处看到来访者。他终于在阿尔贝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在这里,当不速之客还没有发现他时,他便可以逃到森林里躲起来。 而那里是他的老朋友,老上司法布立司·高劳纳亲王的地盘。上尉根本没有把儿子的前途放在心上。他退伍时虽只五十岁,却已是伤痕累累。他算了帐,大概还有十年阳寿。盖了房后,把打家劫舍积攒的钱财每年花掉十分之一。到死时正好花光。 他买了一块葡萄园,让儿子每年能得到三十埃居的收益。他买下它,是为了回敬阿尔巴罗一个市民不怀好意的玩笑。有一天他在参加关于城里的利益和荣誉的辩论时,这家伙对他说,只有像他那样富强的产业主,才有权给城里的元老出主意。上尉一气之下,买了座葡萄园,并宣称他还要买两座三座。后来,他在一处辟静地方碰上了那个市民,便一枪杀死了他。 上尉过了八年这样的生活后死了。他的副官拉钮司很喜欢尤拉。他对游手好闲的生活厌了,便又回到高劳纳亲王的部队。他常来看他的尤拉儿子。他是这样称呼尤拉的。有一次,在佩特莱拉要塞的亲王遇到猛烈攻击,拉钮司便将尤拉带去和他一块战斗。看到尤拉表现很勇敢,他对他说: “你是疯了吧,竟愿待在阿尔巴罗,作那里最贱、最穷的居民。而你凭着这身本领和你父亲的姓氏,在我们中间会成为一位‘好汉’,你会发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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