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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一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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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巴斯辛:我们大家都曾经跪求着您改变您的意志;她自己也处于怨恨和服从之间,犹豫不决应当迁就哪一个方面。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您的儿子,恐怕再没有看见他的希望了;为着这一回举动,米兰和那不勒斯又加添了许多寡妇,我们带口家乡去安慰她们的男人却没有几个:一切过失全在您的身上。 阿隆佐:这确是最严重的损失。 贡柴罗:西巴斯辛大人,您说的自然是真话,但是太苛酷了点儿,而且现在也不该说这种话;应当敷膏药的时候,你却去触动痛处。 西巴斯辛:说得很好。 安东尼奥:而且真像一位大夫的样子。 贡柴罗:当您为愁云笼罩的时候,大王,我们也都一样处于阴沉的天气中。 西巴斯辛:阴沉的天气? 安东尼奥:阴沉得很。 贡柴罗:如果这一个岛归我所有,大王—— 安东尼奥:他一定要把它种满了尊麻。 西巴斯辛:或是酸模草,锦葵。 贡柴罗:而且我要是这岛上的王的话,请猜我将做些什么事? 西巴斯辛:使你自己不致喝醉,因为无酒可饮。 贡柴罗:在这共和国中我要实行一切与众不同的设施;我要禁止一切的贸易:没有地方官的设立;没有文学,富有、贫穷和雇佣都要废止;契约、承袭、疆界、区域、耕种、葡萄园都没有,金属、谷物、酒、油都没有用处,废除职业,所有的人都不作事:妇女也是这样,但她们是天真而纯洁;没有君主—— 西巴斯辛:但是他说他是这岛上的王。 安东尼奥:他的共和国的后面的部分把开头的部分忘了。 贡柴罗:大自然中一切的产物都须不用血汗劳力而获得:叛逆、重罪、剑、戟、刀、枪、炮以及一切武器的使用,一律杜绝;但是大白然会自己产生出一切丰饶的东西,养育我那些纯朴的人民。 西巴斯辛:他的人民中间没有结婚这一件事吗? 安东尼奥:没有的,老兄,大家闲荡着,尽是些娼妓和无赖。 贡柴罗:我要照着这样的理想统治,足以媲美往古的黄金时代。 西巴斯辛:上帝保佑吾王! 安东尼奥:贡柴罗万岁! 贡柴罗:而且——您在不在听我,大王? 阿隆佐:算了,请你别再说下去了吧!你对我尽说些没意思的话。 贡柴罗:我很相信陛下的话。我的本意原是要让这两位贵人把我取笑取笑,他们的天性是这样敏感而伶俐,常常会无缘无故发笑。 安东尼奥:我们笑的是你。 贡柴罗:在这种取笑讥讽的事情上,我在你们的眼中简直不算什么名堂,那么你们只管笑个没有名堂吧。 安东尼奥:好一句厉害的话! 西巴斯辛:可惜不中要害。 贡柴罗:你们是血气奋发的贵人们,假使月亮连续五个星期不生变化,你们也会把她撵走。 爱丽儿隐形上,奏庄严的音乐。 西巴斯辛:对啦,我们一定会把她撵走,然后在黑夜里捉鸟去。 安东尼奥:呦,好大人,别生气哪! 贡柴罗: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不会这样不知自检。我觉得疲倦得很,你们肯不肯把我笑得睡去? 安东尼奥:好,你睡吧,听我们笑你。(除阿隆佐、西巴斯辛、安东尼奥外余旨睡去。) 阿隆佐:怎么!大家一会儿都睡熟了!我希望我的眼睛安安静静地合拢,把我的思潮关闭起来。我觉得它们确实要合拢了。 西巴斯辛:大王,请您不要拒绝睡神的好意。他不大会降临到忧愁者的身上,但倘使来了的时候,那是一个安慰。 安东尼奥:我们两个人,大王,会在您休息的时候护卫着您,留意着您的安全。 阿隆佐:谢谢你们。倦得很。(阿隆佐睡;爱丽儿下。) 西巴斯辛:真奇怪,大家都这样倦! 安东尼奥:那是因为气候的关系。 西巴斯辛:那么为什么我们的眼皮不垂下来呢?我觉得我自己一点不想睡。 安东尼奥:我也不想睡;我的精神很兴奋。他们一个一个倒下来,好像预先约定好似的,又像受了电击一般。可尊敬的西巴斯辛,什么事情也许会……?啊!什么事情也许会……?算了,不说了;但是我总觉得我能从你的脸上看出你应当成为何等样的人。时机全然于你有利;我在强烈的想像里似乎看见一顶王冠降到你的头上了。 西巴斯辛:什么!你是醒着还是睡着? 安东尼奥: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西巴斯辛:我听见的;但那一定是你睡梦中说出来的呓语。你在说些什么?这是一种奇怪的睡状,一面睡着,一面却睁大了眼睛,站立着,讲着话,行动着,然而却睡得这样熟。 安东尼奥:尊贵的西巴斯辛,你徒然让你的幸运睡去,竟或是让它死去;你虽然醒着,却闭上了眼睛。 西巴斯辛:你清清楚楚在打鼾;你的鼾声里却蕴藏着意义。 安东尼奥:我在一本正经他说话,你不要以为我限平常一样。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也必须一本正经,听了我的话之后,你的尊荣将要增加三倍。 西巴斯辛:呕,你知道我是心如止水。 安东尼奥:我可以教你怎样让止水激涨起来。 西巴斯辛:你试试看吧!但习惯的惰性只会教我退落下去。 安东尼奥:啊,但愿你知道你心中也在转这念头,虽然你表面上这样拿这件事取笑!越是排斥这思想,这思想越是牢固在你的心里。向后退的人,为了他们自己的胆小和因循,总是出不出头来。 西巴斯辛:请你说下去吧,瞧你的眼睛和面颊的神气,好像心中藏着什么活,而且像是产妇难产似的,很吃力地要把它说出来。 安东尼奥:我要说的是,大人:我们那位记性不好的大爷——这个人要是去世之后,别人也会把他淡然忘却的——他虽然已经把王上劝说得几乎使他相信他的儿子还活着——因为这个人唯一的本领就是向人家唠叨劝说,——但王子不曾死这一口事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像在这里睡着的人不会游泳一样。 西巴斯辛:我对于他不曾溺死这一句话是不抱一点希望的。 安东尼奥:哎,不要说什么不抱希望啦,你自己的希望大着呢!从那方面说是没有希望,反过来说却正是最大不过的希望、野心所能企及而无可再进的极点。你同意不同意我说:腓迪南已经溺死了? 西巴斯辛:他一定已经送命了。 安东尼奥:那么告诉我,除了他,应该轮到谁承继那不勒斯的王位? 西巴斯辛:克拉莉贝尔。 安东尼奥:她是突尼斯的王后;她住的地区那么遥远,一个人赶一辈子路,可还差五六十里才到得了她的家;她和那不勒斯没有通信的可能:月亮里的使者是太慢了,除非叫太阳给她捎信,那么直到新生婴孩柔滑的脸上长满胡须的时候也许可以送到。我们从她的地方出发而遭到了海浪的吞噬,一部分人幸得生全,这是命中注定的,因为他们将有所作为,以往的一切都只是个开场的引子,以后的正文该由我们来干一番。 西巴斯辛: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说的?不错,我的哥哥的女儿是突尼斯的王后,她也是那不勒斯的嗣君,俩地之间相隔着好多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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