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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冲田边说,边滑稽地模仿自己逃跑的样子。

  土方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不过笑容在土方的脸部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土方又恢复了往日阴郁的表情。

  户泽陆援队的背景让土方觉得非常棘手。

  陆援队不是隶属土佐藩正式的队伍,但是很奇怪所有陆援队队员的工资都是由土佐藩支付的。陆援队的思想非常激进,甚至超过了它的母体——土佐藩。说他们是勤王派旗下的新选组是最合适的。

  “我们给他来个连锅端吧!”

  土方向近藤提议,就新选组的强大实力来说,要想收拾陆援队这个收容各个藩脱藩浪人的松散组织,实在是易如反掌。

  “土方,这太冒险了。”

  近藤的意思是,铲除陆援队的行动从政治上来说这太冒险了。如今幕府对土佐藩都礼让三分,尽量避免发生任何冲突。虽然在勤王旗下的诸藩中,萨摩藩比土佐藩更激进,行事也更为过激。

  萨摩藩自从德川幕府成立初期就是天下闻名的两面派,对幕府没有半点忠诚心。不过和萨摩藩是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表面上和佐幕的头领会津藩关系还是处得不错。为此萨摩藩还被土佐藩称为“萨贼”。属于佐幕麾下的新选组,后台是会津藩,因此对对立阵营的萨摩藩居然敬而远之,极力避免一切纠纷发生。

  土佐藩的表现比萨摩藩更奇怪。

  掌握土佐藩实权的是土佐藩“老公”山内容堂,此人年轻时是铁杆勤王派,现在却变成最极端的幕府拥护者,并有着一套独特理论。

  山内是持有积极保守主义立场的政治家,他主张朝廷是最神圣的,正是因为他太神圣了,所以不适合掌握政权。而是应该遵照源赖朝时期的管理,将执政权委任给幕府。他如此解释他的政治理想,也并将其贯彻到至土佐藩的各项政治活动中。

  不过土佐藩的下级藩士中很大一部分,对山内的政治立场极端不满,即使在他们受到土佐藩及幕府的双重弹压,他们还是顽强地坚持倒墓活动。细算起来,新选组结成以来,如果将其杀害的“浮浪之徒”按所属藩分类的话,隶属土佐藩的武士人数要超过长州藩。

  幕府非常了解土佐藩的复杂内情,所以在处理和土佐藩的关系上,异常小心谨慎,极力避免发生正面冲突。新选组的头头近藤就经常和土佐藩的参政后藤象二郎,去祗园附近的料亭里吃饭喝酒,借机套近乎。

  “所以,对陆援队那些狂徒,能不出手,尽量不要出手。”

  “近藤兄。”

  土方自有一套他的说法。

  “小心,小心,小心,吃亏的还是幕府!治安混乱会造成幕府的威信下降,结果就是集权范围越来越小。所以只有采取强力手段才行!我不管江户或是大阪如何,照目前的情况我无法保持京都的治安。再说陆援队的主体不就是一帮浪人吗?”

  “白河藩邸怎么说也是土佐藩名下的别墅啊!”

  藩邸是幕府集权政治中的一个特例,藩邸内部不承认幕府的警察执法权,换言之就是在藩邸的任何人享有“治外法权”。这种体制有点类似如今的各国的大使馆,公使馆。

  土佐藩的正式藩邸位于河原町,白河町的藩邸虽然是最近新造的,但也是正牌的藩邸。

  “我们要是袭击他们,肯定会引起战斗。一场战斗绝对会把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推向极端,各方诸侯要么佐幕,要么勤王。天下绝对会演变成源平时期的乱世,或是战国群雄争霸的局面。”

  “您现在也变聪明啦。”土方感叹道。

  近藤带着土方和自己的一大帮同门,刚到京都时没多久,他们就残忍地暗杀了当时新选组的领导者——芹泽鸭,接着就是在新选组内部大规模清洗芹泽鸭的手下。然后近藤率领新选组在池田屋斩杀了长州藩,土佐藩总计二十名藩士。这场事变直接造成了长州藩发动了蚵御门事变,虽然战争的最终结果是幕府取得了战斗胜利,但是战后京都已成了一片焦土,两万七千五百十三间民房被烧,一千二百零七个仓库被烧,四十一座大桥被毁,很多豪族的豪宅被烧毁,皇家别墅三幢,公卿豪宅十八幢,诸大夫,社家被毁坏至五十一家!这几乎是进入战国时代初期应仁之乱以来,京都发生的最大人为灾害。

  近藤无可奈何地说:“只能放任土佐藩自流,阿岁,现在早已不是元治元年的混乱时势了,新选组也越来越难做事了。”

  15-03

  不久之后,土方差人将播磨屋道伯招到了新选组的屯营。

  他计划将菊一文字买来送给冲田总司。

  一般来说,大名家向熟悉的商人购买东西,是言无二价的,商人开价多少,买家就付多少,从来不还价。

  新选组最近也开始学习诸侯大名的作风,土方这次也准备道伯的开完价后,立即交钱拿货。

  “开价吧!”

  土方显得非常豪气。

  可是道伯脸上平静依然,看来这个退休的老人肚子早有了不为人知的想法。

  “您这么客气,那我就说说?”

  “嗯,嗯。”

  “就一万两吧。”

  道伯说完,抬眼瞧了瞧土方。只见土方一脸怒气,额上青筋蹦露。

  土方没准备还价,可是倾新选组所有,怎么也凑不足一万两。不,囊中羞涩到还不是土方发怒的原因,而是觉得面前的京都商人正在侮辱他。

  “道伯!”

  老人不慌不忙地摆摆手,好像在安抚怒火中烧的土方。

  “您先听我说。”

  “什么?”

  “我有一个请求。”

  “说。”

  “我说那把刀价值一万两,不是买卖刀剑的价格,而是我对冲田先生崇拜换算的价值。崇拜本是无形的东西,但您既然要我开价,我看这种崇拜折合正好一万两。我崇拜冲田先生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他喜欢那把刀,即使他没钱买,我也要白送给他。如今冲田先生喜欢这把刀,那我无偿奉送,一定要请他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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