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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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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想,就是她!即使不是正宗,但京极氏总归是京极氏。一问姑娘的名字,回说是叫“千代舞”。单凭名字,就够可爱的了。 不久,为增援长秀进攻本愿寺,藤吉郎奉命离开近江,领兵向大扳进发。人马行至京都,日头尚高,藤吉郎即令士兵宿营,自己则寻到京极家,拜访老主人高吉。因事先已派人通知过,高吉打开门等在家中。 “多么荒凉的院子哟!” 草深没膝,房子倾斜,宛如妖怪,魔鬼麋集的荒冢。昔日官居五品的长门太守,削发为僧,法号道安的京极高吉,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迎接藤吉郎。 高吉欲请藤吉郎上坐。 “不敢,不敢。” 藤吉郎也闹不清楚,自己和高吉到底该由谁坐上坐。不管怎么说,高吉过去是秀吉目前的领地北近江的诸侯,虽说半个世纪以前失去了领地,如今落到食不果腹的境地,但毕竟是受人尊敬的室町体制的旧贵族,其官职比自己高。就爵位和血统来说,高吉应该上坐。可是,过去是过去,如今信长砸烂了旧的权威和秩序,面前的侯爷是旧体制的破坏者。信长赐封的捡草鞋出身的藤吉郎,对旧贵族不必要的恭维,关系到主人信长的威望。于是,藤吉郎笑着说: “何必拘泥,你我没有上下,在院子里铺块毛毡。要铺毡,必须先割掉院子里的杂草,秀吉亲自操起镰刀,弯腰刷刷地割起来。一边割,一边笑眯眯地对门坎上的老贵族说: “割得不错吧?我小时候为人所使,这是我的本行。割草的娃子,而今成为江北诸侯,世道沧桑,变幻莫测呀!” 言毕,藤吉郎哈哈大笑,神经麻木的高吉多少感到这人不可思议的魅力。事情很快办完了。当然不是坏事。秀吉要送给京极氏禄米。高吉对物质刺激的反应已经相当迟钝。听到此事,眼皮眨巴了几下,或许这就是高兴的流露吧。 藤吉郎辞别高吉,穿过阳光和煦的京城大街,来到因幡堂的京极高藤家,推开柴门走进去。为使对方不致于拘谨,藤吉郎不拘礼节地大声说: “京极大人,老家来人啦!” 秀吉被让进一室,室内没有榻榻咪,无处可坐,地板到处是窟窿,黄鼠狼随时都可能从地板下面钻出来。尽管如此,高藤仍然身着礼服迎出来,客人则只穿一件坎肩。藤吉郎当下唤过家将,把礼品抬进来。 藤吉郎还带来了厨师。他们借京极家的厨房,用自备的材料烹制起菜肴来。 “惭愧,惭愧!” 主人高藤面无表情,只是目光里透出惊讶。此人五十岁上下,身材瘦小,与胞兄高吉相比,眼神里仍旧保持着几分精明和生气。高藤意识到,由于自己的房子和用具不适合举行大礼,所以藤吉郎才特意避开室町式的烦琐礼节,以表示对自己的体谅和好意。高藤自然感谢藤吉郎,从而产生了好感。 “如此厚礼,老朽受之有愧。” 高藤惶恐地说。 “哪里哪里,些许束蓨,谨请笑纳。” 藤吉郎板着一张在战场上晒得黝黑的猴脸儿说。――束蓨?高藤不解其意,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藤吉郎立刻解释道: “请收我作个学生,足下自镰仓幕府以来,世代为近江侯。我新领北近江,在治国安邦方面,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 高藤的心情不坏。 藤吉郎一杯酒下肚,便醉醺醺地谈论起天下形势来。 “不久,织田王定可夺得天下。” 藤吉郎情绪激昂地说,活象信长教热心的传教士,“等天下太平之日,我要奏请织田王,让出本人的一部分领地,为京极家恢复官爵。” “您说什么?是喝醉了说笑话吧?” 高藤不信,笑了笑,准备忘掉藤吉郎的这番话。可是,当他想起外界对矬子的评论,脸上的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织田王的这位崛起的大臣曾镇守过京城,经常和朝廷及室町的将军接触。据说不论善恶,一旦出口,一定兑现。世人认为:尽管此人嘻嘻哈哈,好说大话,但从不说谎。 “老朽问一句,这可是当真?” “哎呀呀,大人如此多虑,藤吉郎也不知所措了。大人尽管放心,藤吉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罢,放声大笑,然后又道: “为了那一天,大人就应该祝我武运亨通!” “如此说来……” 高藤正欲讲话,纸门开了,一个服饰艳丽的姑娘蹲在门口。 “啊!” 矬子的眼梢已感到灼人的光彩,心跳不由得加快。 “这是老夫的小女!” 高藤介绍说。藤吉郎礼貌地转向姑娘,郑重地说: “我是长浜筑前太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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