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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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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山夫人命令每个侍女都朝阿满这样喊,并让她们用断弓的弓背当鞭子,抽打阿满的腹部。这时阿满已经是个怀孕六个月的孕妇了,也不知什么缘故,肚子比普通的要大。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怀着双胞胎。每当夫子抽打在阿满的腹部上时,她便发出一声奇怪的嘶哑的声音。此时的阿满,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美丽和威严,只是挺着个大肚子被吊在空中,任凭同性们连续抽打着。照这样子下去,恐怕非流产不可了。 阵阵夜风吹来,周身冰凉。 女人们离开树林走了,唯有昏死过去的阿满还吊在空中。幸亏季节是夏天,这才免于冻死。夜半,蚊虫聚到她身上来叮她。这使她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阿满不由得为自己这悲惨的遭遇而失声痛哭起来。她总算还留有哭泣的体力,这也是老天保佑。这哭声传到了另外一幢房子里。有个名叫本多作左卫门重次的,正在那里值夜班。 这是德川家的一位名人,大家都称他作猛虎作左。此人在本书的前一篇故事中也已经出场过,那时,他担任监视秀吉的母亲大政所的角色,曾在她住宿的公馆四周堆满了干柴,以便到时候,一把火将她烧死。如狗一般忠实于主家,而且办事刻板,不肯通融,刚强无比,活象是三河人的一个标本。且说这作左听到树林里传来的哭声,觉得奇怪,便一手曳根短矛,从屋里走出来,四下里寻找。不一会儿,便发现有一团肉块吊在树枝上。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作左问道:“你不是阿满吗?” 他也依稀记得这个侍女的脸。阿满的伯母过去曾在德川家的公馆里当过女仆,如今住在滨松城下,丈夫是作左的同族人,由于这个缘故,作左自然地认识了这位远房侄女。作左询问事情的原委,阿满回答说自己怀了孕,孩子的父亲是家康。 作左一而再、再而三地叮问阿满道:“总不会是你扯谎吧?” 三河人虽然笃实,然而多疑。听了阿满的说明,他才相信了,于是把阿满从树枝上放下来,让她躺在草地上。接着又为她松了绑,并脱下一件男人的衣服,让她凑合著裹住身子。但是,下一步如何是好,他也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妙计。 作左一人作主,乘着夜色,当晚把她送出了冈崎城。出城之后又派了三个自己手下的仆从,将阿满护送到她的伯母家。 家康那天在冈崎。第二天,作左登城之后,立即扯了扯家康的衣服下摆,探问道:“主上,你还记得有个叫阿满的女子吗?”家康脸上露出一种不置可否的神色,这是他常有的习惯。 “也不能说不记得。你说的这个阿满怎么着?” “阿满怀孕了。” “唉!这怎么会呢?” 家康难免有一种意外的感觉。他既不记得自己真心爱过这么一个女人,也不记得有几个夜晚曾和她同床共枕。只是一时的兴致所至,才碰了她而已。连她的长相如何,都已经记不真切。仅仅勉强能记起她的名字。不过如此而已。即便现在有人出其不意地对他说,这位萍水相逢、关系疏淡的女人,竟要生孩子了,而父亲正是主上你的时候,家康也不仅没有引起什么激动和兴奋,相反,对于这种有点强加于人的作法,甚至感到很不愉快。 “如何处置,听主上吩咐。” “我考虑一下。” 家康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严刑拷打了阿满的筑山夫人,对于这件事,在家康面前只字未提。她暗暗思忖,只要不张扬出去,那么这事儿就不会公开,只要事情不公开,那么这孩子也就不会被认作是德川家康的私生子了。 冬去春来,到第二年的二月八日,阿满生了双胞胎。其中一个由于窒息而死,另一个落地之后,在产褥上苏醒了过来,是个男孩。 作左把事情的大致经过禀报了滨松城里的家康。家康差人送去了印有家徽的婴儿用的衣服,虽然过于简单了些,但总算由此而承认了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却不肯和孩子见面,更没有去看望孩子的母亲。这也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只因为家康对这件事,总不免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引不起他的兴奋和激动。 作左要求道:“这是主上的公子,请您为他取个名吧。” 亲生父亲给孩子取个小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家康却似乎有点懒得去考虑。 家康问作左道:“脸形怎么样?” 作左拿起笔,把这婴儿的脸形画在纸上。画得很拙劣,有点儿象鲶鱼。 家康接过画,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象条义伊鱼吗!” 所谓义伊鱼,是生长在三河地方山涧溪流里的淡水鱼,写作黄颡鱼,各地有不同的读法。它是鲶鱼的一种,只是比起鲶鱼来,身子略微瘦长些,嘴上长着八根胡须,鳍上长了刺,被它扎着,疼痛异常。当你去捉它时,它会从水里窜到空中,发出“义伊”的声音。在三河地方的人家,常把它切成大块,放在酱汤里煮了吃。味道并不怎么鲜美。 家康说:“就叫于义伊吧。” 家康并不是出于幽默感而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的,对他来说,这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致,说实在的,他只觉得此事叫人心烦。作左带着这个名字来到住在冈崎城下一家民房里的产妇阿满的床铺前,告诉了她。 阿满轻声重复着说:“是叫于义伊少爷吗?” 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稀奇古怪,但从此,这小子便用了这个名字。既叫于义伊,也叫于义丸。说来也怪,果真脸形奇特,长得象鱼。 于义丸满三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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