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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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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革业的健儿们,紧紧跟着我,”他对他的保镖们说道,“我们将尽快离开这个土匪窝。” 出身高贵的大多数列日人似乎和这行会主席抱有相同的看法。他们在攻占索恩瓦尔德时感到的快乐未必能超过此刻看到有可能安全离开的前景时所产生的快乐。最后匪徒们终于让他们顺利地离开了城堡。当那阴森可怕的城墙被远远抛在身后时,昆丁由衷地感到喜悦。 从他们进入那恐怖的大厅的那一刻起,昆丁第一次有了机会问伯爵小姐感觉如何。 “好,好,”她急忙回答道,“非常好。别停下来问我了。别浪费时间讲话——让我们快逃——快逃!” 她边说边加快步伐。但这一努力收效甚微。要不是达威特扶住她,她肯定会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年轻的苏格兰人怀着一种使婴儿渡过了危险期的慈母所感到的柔情把这受他保护的、无限珍爱的少女抱在怀里。她用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脑子里只有一个逃跑的念头。既然事情以这样一个结局告终,想必这年轻人并不后悔今晚所冒的种种危险。 诚实的市长本人则由他忠诚的参谋彼得及另外一个僚属半搀半扶半拽着往前走,一口气赶到了河岸。他们碰到一群群游荡的市民急切地向他们打听围城的经过以及他们听说到的征服者发生内让的真实情况。 他们尽量回避人们好奇的询问。彼得和几个同伴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一条船供大伙使用。有了船也有了休息的机会。这对那仍然静静地躺在救命恩人怀里的伊莎贝尔和那可敬的市长真是再美不过。市长对达威特说了一连串感激的话,但年轻人此刻思绪万千,顾不上回答。他便转过身来对彼得发表长篇议论,评述他自己的勇敢和仁慈以及在很多场合下这些美德给他带来的危险。 “彼得,彼得,”他又重弹起前晚自我抱怨的老调说了起来,“要不是我这人胆子太大,我肯定不会在别人都愿交二十文市政税时,还硬顶住拒绝交纳。另外,要是我这人意志不那么坚强,我也不至于参加那场圣特隆战役,结果被一个埃洛武士用长矛把我捅进了一条稀泥沟,直到战事结束以前,无论是我的意志还是我的手劲都无法使我从沟里爬出来。还有,彼得,今晚又是我的勇气诱使我穿上了一件过分紧身的铠甲,差点把我活活憋死,多亏这位勇敢的年轻绅士救了我。他是来吃打仗这碗饭的,我衷心祝他走运。至于说我的好心肠,那么,它已经——应该说它本有可能——把我搞成一个穷光蛋。好在在这个罪恶的世界上我日子也还温得过去。不过,假如老要对付一些仕女、伯爵小姐和一些保守秘密的鬼事,天知道还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我敢担保,准会报销掉我一半的财产,外加我的脑袋!” 昆丁无法再沉默下去,只好安慰他说,不管他为了保护这位年轻少女承担何种损失和风险,他将来都会得到感激,并会得到不少的报酬。 “谢谢你,年轻的射手扈从先生,谢谢你,”那列日市民回答说,“不过,谁告诉你,就因为我尽了一个老实人的义务指望得到你的报酬呢?我只是遗憾地说,我可能失去这失去那。我想我有权对我的副官这么说说,而并不意味着抱怨我受到的损失或危险。” 昆丁只好断定,他现在这位朋友也是一个喜欢通过发发牢骚来取得行善报酬的好人。这些好人为数众多。他们无非是想抱怨几句来稍稍抬高使得他们蒙受损失的功德所具有的价值。所以他决定审慎地保持缄默,让这位行会主席继续对他的副官唠叨,诉说他热心为公众谋福利,无私为别人效劳使他蒙受到的危险和损失;他这样说着来到了他家的门口。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这诚实的市民看到自己不得不让一个年轻的外乡人在索恩瓦尔德城堡的大厅里扮演处理危机的主角,感到有失身份。尽管他对达威特当时的干预十分满意,但想想还是觉得这贬损了他的重要地位,所以他竭力想获得一些补偿;办法就是吹嘘吹嘘他对整个国家,特别是对他的朋友,尤其是对克罗伊埃伯爵小姐及其年轻的保护人给予的好处,夸大一下人们对他感恩图报的必要性。 然而,当小船停在他家的花园后面,彼得把他扶上岸,他一碰到他家门槛的时候,他那因自尊心受到伤害而嫉妒别人的情绪便仿佛顿时烟消云散,并使一个心怀忿懑的失意政客一下子变成了诚实、和善、好客、友好的主人。他大声呼唤特鲁德珍。那姑娘马上走了过来,因为那天晚上列日城里的人都很焦急害怕,很少有人睡得着觉。他爹嘱咐她好好照料那半昏迷的美丽的女客人。特鲁德珍姑娘既赞赏客人的美丽,又同情她的不幸,所以她怀着姊妹般的热情和爱心来尽地主之谊。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行会主席也显得很疲乏,昆丁仍很难回避主人敬上的一瓶历史有阿津古尔战役那么悠久的名贵陈年老酒。要不是巴维翁大声要酒窖钥匙把女主人从卧室里叫了出来,昆丁本会感到盛情难却,不得不喝上几口。女主人是个圆滚滚的开心的小妇人,年轻时也曾长得很漂亮,但近几年来构成她主要特点的却是尖尖的红鼻子、尖尖的声音,以及要好好管住这位行会主席的决心——尽管他在外面掌有权力,但必须乖乖地服从必要的家规。 当她一明白是她丈夫争着要客人喝酒时,便毫不客气地告诉她丈夫,他不是酒喝得不够而是已经喝得太多。她不但不拿出那用银链子挂在腰上的一大串钥匙打开酒窖来进一步满足他的要求,而且不客气地转过身来,对他不予理睬。她立即把昆丁引到留他过夜的那间整洁舒适的卧室。室内那些供人休憩的陈设也许昆丁从没见过,因为论讲究家庭生活的舒适,那些富有的弗兰德人不但远远超过了贫穷原始的苏格兰人,就连法国人也望尘莫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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