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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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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那是十二月间一个严寒的傍晚。天空中闪烁着刚出来的繁星,冷冰冰的月亮在飘游。四下里一片肃静,既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任何声音。 阿尔土尔·冯·扎依尼茨顺着宽广的林间通道走着,为的是去“吃饭”。他是从圣福兰齐斯克小礼拜堂那边走来的,半个钟头以前他在那儿跟捷莉扎·戈尔达乌根分手,约定第二天再见面。他照例顺路到守林人的小屋里,问一声有信没有。布拉乌赫尔交给他两封信:一封信很大,一封信很校小的一封是伊尔卡从巴黎寄来的。扎依尼茨没读这封信,却把它塞在口袋里。他知道它的内容:“我爱您!”比这更新和更聪明的话伊尔卡就想不出来了,大信封上的地址是由彼尔采尔亲笔写的。要不是信封上注明的“重要文件”字样扑进扎依尼茨的眼帘里来,他就全把这封信也塞在口袋里了。阿尔土尔略一思索,就把信封拆开。他在信封里发现他母亲的遗嘱。他就开始读遗嘱,下款是以前由亲爱的、摩挲过男爵的手署名的,不过他越往下读,他的脸上就越是现出惊讶的神情。母亲在遗嘱上要求把全部财产交由他继承,没有给他姐姐留下任何东西……可是彼尔采尔却把这个遗嘱寄给他,用意何在呢? “啊哈!”他暗想。“他们悔悟了!早就该这样……”他母亲的田产不多。它所提供的收入每年至多一万达列尔。不过就连得到这样一笔钱,阿尔土尔也是高兴的。使他感到愉快的是,这笔钱是从守财奴彼尔采尔的爪子底下夺过来,而彼尔采尔只要能得到一个达列尔,就不惜干出各种下流事来。 阿尔土尔向布拉乌赫尔要来纸张,靠着桌子坐下,给彼尔采尔写信。他写道,遗嘱已经收到,他很想知道他母亲留给他的田产这些年来的收入下落如何。他把信交给布拉乌赫尔太太,托她第二天送到火车站去交给邮车发出。过一个星期他收到了彼尔采尔的回信。回信相当古怪,使人莫名其妙:“我什么也不知道,”彼尔采尔写道。“我既不知道遗嘱,也不知道钱。请您不要来搅扰我们……”“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土尔读完信,问自己。“奇怪极了! 莫非他后悔把遗嘱寄给我了?嗯……如果这样,那你就等着瞧吧!” 阿尔土尔收到回信后第二天动身到城里去,根据遗嘱打官司。于是一场诉讼开始了。 阿尔土尔从此常到城里去。他先到法院里,然后去找他的律师。捷莉扎往往一个人坐在圣福兰齐斯克小礼拜堂里,由于呆等和烦闷无聊而受尽煎熬。她在小礼拜堂里坐着,瞧着圣徒福兰齐斯克那对可怕的眼睛,听着呼啸的风声……每逢在小礼拜堂外面的风声中听出男爵的脚步声,她眼睛里就闪着多么幸福的光芒呀。可是每逢她没有同他见面,夜深走出小礼拜堂来,她的脸色就白得象死人一样。即使他到小礼拜堂里来,也总是嘲弄她,出口伤人,哈哈大笑……捷莉扎焦躁地等待着春天,到那时候就又可以在露天底下相会了。 然而春天却给她带来了灾难…… 那是春天一个宁静而暖和的“下午”。 捷莉扎坐在“铜鹿”那边等候阿尔土尔。她坐在刚刚生出嫩草的地上,听着离她不远的地方小溪的流水声……太阳晒着她美丽的肩膀,使她感到很舒服。 “他会不会来呢?”她暗想。阿尔土尔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诉讼上,不乐意到“铜鹿”来。不过这天下午他却来了。他照例带点醉意,皱着眉头,满心不痛快地走来。 “您来了?”他问捷莉扎说,捷莉扎看见他来了,很高兴。 “您好!象您这样没有什么事要办,真好!说实话,这样才好! 没事干的人,总是可以散散步,在绿草地上坐坐……”他在捷莉扎身旁坐下,死命往旁边啐唾沫。 “您生气了?”伯爵夫人问。 “我生彼尔采尔这个坏蛋的气。您知道他们对我干了件什么事?他们寄给我的遗嘱,原来是假的,就象虚伪的女人一样。它是伪造的。我拿着它打官司,现在却要因为犯伪造罪受审了……彼尔采尔夫妇耍了套阴险的把戏!他们见到遗嘱,耸耸肩膀,根本不认帐。他们犯了伪造罪,我却来受审! 见它的鬼!法庭叫我具结不离开此地,不久侦讯官就要开始找我的麻烦了。如何?哈哈!冯·扎依尼茨男爵伪造遗嘱!只有彼尔采尔这样的骗子,才想得出这样的圈套!哦,夫人,那么您呢?我昨天听说您跟伯爵离婚了。你们之间一刀两断了。 那您还坐在这儿干什么?为什么您不离开丈夫,离开使您联想到那个可恨的人的地方?” “我不想离开这儿,”捷莉扎说。 “哦……那我可以问一声:这是什么缘故吗?” “您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随后他们沉默了一忽儿。他俩都知道为什么她还留在此地,为什么她不离开这个地方,可是阿尔土尔偏要折磨她。 …… “我……您不知道?……我爱您!”伯爵夫人说,她那骄傲严峻的脸上泛起红晕。“我爱您,阿尔土尔……要不是这种爱情,我现在就已经离开‘铜鹿’远远的了。” 伯爵夫人抬起眼睛看阿尔土尔的脸。那张醉醺醺而且带着讥诮神情的脸,对她道破了真情。沉默肯定了这种真情。他不爱她。 “那您为什么老是到这儿来?”她轻声问道,绞着手指头。 “为什么当初这种约会刚开始的时候,您不躲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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