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彼得·梅尔 > 追踪塞尚 | 上页 下页
三八


  “塞鲁斯·派因,他替一个匿名的欧洲人询问。他不告诉我他的名字。他需要毕沙罗和塞尚。”

  霍尔兹从书房的门看出去。他在考虑时,卡米拉的笑声从走廊对面的餐厅过来。他知道派因,而且经常在画展上遇到他。这个人的名声不错,将来也许用得着。只要霍尔兹继续做藏镜人,威里耶会替他承担任何可能的不愉快。“很好,”霍尔兹说道。“明天我会打给法兰岑。等你听到我的消息,再把电话给派因。虽然——”霍尔兹发出很容易被误认为笑声的声音“——我不知道‘给’这个字用得信不恰当。”

  威里耶吃了一惊。这只小赠殊的花招还是这么频繁。“这个嘛,”他说,“我可能会向他收点介绍费。”

  “当然。不过我不会要你跟我分享。就算你欠我人情好了。我明天会和你联络。”走回餐厅时,霍尔兹有相当足的理由觉得自己真是慷慨。他从法兰岑那边分到的百分之五十将会是六位数。一丝一毫都有助益,他对自己说。他坐下时,对着宾客微笑。“请原谅,”他说。“我住在佛罗里达的母亲晚餐吃得早,她以为我们这里也是。”他尝了一口早春的羔羊肉,盘算着也许百分之六十可能更为合适,因为国际电话费实在贵得离谱。

  在此同时,威里耶检视冰箱的内容物——剩下半瓶伏特加和一包放了很久、已经卷曲的肝泥香肠——他决定以即将赚到的费用壮胆,外出用餐。在他买给那个下贱的混蛋香槟之后,应该还会留下不少钱。他决定买那种没有标明年代的。

  第十三章

  电话在离安德烈十八寸的地方响起,将他从睡梦中吵醒,铃声刺耳、宏亮,他抓过一个枕头盖在头上。然后他感觉到旁边的东西在动,然后是裸肤的温暖以及一具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胸膛,此时露西滑过他去拾起话筒。

  他隐约听到她的声音,一个带有睡意的哈罗,接着他脸上的枕头被提起来。露西轻咬他的耳垂。“是卡米拉。”她将话筒给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安德烈试着抑制哈欠。

  “终于逮到你了,我运气真好。”卡米拉的声音亮而大,使他吓了一跳,赶紧将话筒拿离耳朵。

  “最近好吗,卡米拉?”

  “再好不过了,甜心,只是渴望见到你。有很多事情要谈。听着,我刚取消一个约会,我想我可以带我最爱的摄影师去吃饭。只有我们两个人。”

  安德烈听到露西在他的颈旁耳语。“最爱的摄影师,我的天。”

  “安德烈!”

  “好啊。当然。没有问题。”

  “太棒了。一点钟在罗伊顿?”

  “罗伊顿。一点钟。”

  卡米拉实在忍不住:“安德烈,刚才是谁接电话的?”

  “啊,是清洁妇。”露西抬起头咧嘴而笑,咬一下安德烈的脖子,致使他不由得发出呼嗜。“她星期四来得比较早。”

  “今天是星期三,甜心。一点见。”

  安德烈丢下话筒,花半个小时向露西道早安,直到她把他的手推开,从床上跳下来。“我必须走了。其他的稍后再做,OK?”她将枕头推回他的脸上。“还有,不要忘记我们做到哪里。”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远处传来淋浴声,他觉得很懒懒的,有一种陌生的满足感,他闻着她留在床单上的香味,搞不清楚他们俩为什么等了那么久。她在他肩膀上的碰触以及咖啡的香味,把他带回清醒状态。

  “安德烈,你不能再活得像个流浪汉了。”

  他坐起来了,用双手握住马克杯,吸入蒸气。“你说得对,露露。”

  “那台冰箱就像是个科学实验室。里面还有生命在繁殖。”

  “我知道,露露。”

  她弯身吻他。“不要惹麻烦,听到了吗?”在听到前门关上之前,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四个小时之后,仍然有飘飘然的感觉,安德烈在“罗伊顿”等着被带往卡米拉的桌子。服务生带着他到座位上时,许多张脸庞如苍白的相机镜头般,把焦点集中在他身上——简短、搜索的一瞥,以决定他的名气是不是大到值得长时间地凝视。没有人尝试掩饰他们的兴趣;脸转开时,也没有人尝试掩饰他们的缺乏兴趣。

  安德烈认出这是提供高伏特纽约午餐的许多餐厅常见的筛选过程。这些机构的成功所建基的并非在于优秀的而常被忽略的烹调品质,而是在于顾客的地位等级。对这些传奇人物而言——炙手可热的模特儿、演员,以及作家,也就是媒体精英中的精英,对游戏的每项细微之处都极为做醒的玩家——坐在一个好位置是相当重要的事情。若被放逐于一张偏远的餐桌,生鲸鱼片吃起来可能味如嚼蜡,而布里亚一萨瓦兰所立下的律法似乎也被淘汰了。“告诉我你吃什么,”这位伟人过去经常如是说,“我就能告诉你你是何物。”那些单纯的日子已经过去。“告诉我你坐哪里,我就能告诉你你是何物”是一句更恰当的箴言,而且也许过不了多久,每日特餐将不是一道菜,而是一个名人——焦点人物,菜单送达时,这位人物的莅临会被审慎地宣布。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