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彼得·梅尔 > 永远的普罗旺斯 | 上页 下页


  “她大可到别处去当书迷!”她说:“你可以收回你那副得意的笑容了!”

  到七八月间时,我们已经开始变得习惯在门前发现一些陌生面孔。

  他们多半会觉得抱歉,然后礼貌地要求在他们的书上签字,或者索杯酒在阳光洒下的院子里坐上几分钟。他们似乎都迷上我们花了好大功夫才装置妥当的石桌子。

  “瞧!这就是书上提到的那张桌子!”

  他们一边说道,一边绕桌子行走一圈,用手在桌面上摸一摸,好像这是亨利·摩尔(Henry Moore)最上乘的作品一般。

  让自己家中的狗和房子被陌生人这样有趣地窥探检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翻涌而上。有时候,已不止奇怪,而是开始觉得愤怒,当这些拜访变成入侵时。

  有天上午,气温超过华氏一百度,一位晒得鼻子。膝盖通红的先生和他的老婆及他老婆的朋友,趁我们不注意时,把车子停在院内车道上,走进房里。

  由于狗儿睡着,没听见他们进来。当时我正打算回到屋里拿罐啤酒,发现他们在客厅里聊天、翻书、参观家具,我当场愣住,而他们则不然。

  “哎呀,是你呀!”红鼻子先生说:“我们在星期天《泰晤士报》看到你的文章,所以临时决定来拜访你。”

  就这样,没有任何借口,一点也不难为情,也不考虑到我也许并不想接见他们。

  他们甚至连书都没买。据他们解释是为了等平装本发行后再买,精装本太贵了。他们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轻慢和屈就的不幸表情。

  我很少当面对人不逊,但这次我发火了。我要他们离开。

  这位面已晒红的先生,一张脸顿时变得更红,整个红涨得像是圣诞节的火鸡得知要被宰一样。

  “可是我们是从圣雷米(Sonit—Remy)一路开车赶来的。”

  我请他们一路开车回去。他们嘴里不停前咕着离开了。

  “你的那本书我们才不想买,只想翻翻看,别人以为你们这里是白金汉宫。”

  他们端着因愤怒而僵硬的肩膀,沿着车道走向他们的富豪(vollvo)汽车,我则考虑是否该买只凶恶的罗德维拉犬(Rottweifer)。

  自从这次事件后,只要一看到有车辆减速停在我家门前道上,我就警觉到有入侵者来矣。

  “别那么紧张!”老婆总是这么说。

  “瞧,他们往车道开来了,不不,他们已经停在邮筒边了。”

  后来我出去取邮件时,发现有一本用塑胶套装着的书,上面写着“请签名——签后请放在水井上,用石头压住。”

  隔天,书不见了。想必已被一位善解人意的书迷拿走了,他把书搁在那儿,不想打扰我们。

  夏天快结束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并非唯一受到公众注意的人物,我们的邻居福斯坦曾被要求在一本书上签名。他至今还搞不懂为什么,他说他又不是作家。

  但当我告诉他,英国很多人曾在书上读到过他,他不由地脱下帽,抚平头发,直说:“真的吗?”连说两次,听来颇为高兴。

  厨师莫里斯也签过字。他表示从来不曾有这么多英国人到他的餐厅。有些人甚至很讶异地发现真有莫里斯这号人物,他们还以为是我捏造的。有些人则带着书到餐厅,直接点葡萄烧酒及一道他们在书上读过的菜。

  其次,则是出名的水管匠曼尼古西,他常常工作到一半就跑来我家分享他对政治、野香菇、不正常的天气、法国橄揽球队、莫札特的天份及世界上任何令人兴奋的卫浴设备的高见。

  我送他一本我的书,指出描述他的那段文章,同时告诉他,我们的访客中,有人想见他。

  他调整好他的羊毛帽,拉直他的旧格子衬衫领子。“真的吗?”

  “真的啊!”我回答。他的名字甚至出现在星期天《泰晤士报》,也许我该替他安排个签名活动。

  “彼得先生,您真是爱说笑。”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主意还满有兴趣。他离去时小心地捧着书,好像捧着一个易碎昂贵的女用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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