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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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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完成任务的心理,将停车券收进了口袋里,然后又开着新车回到了他的新家。 夕阳还高悬在阳台上方。班奈的视线穿越了裘里安·坡的音乐书房——其中收藏了许多的歌剧——他心想:他母亲的歌声不知是否能在这其中被听见?——他选了一首弗雷尼唱的咏叹调,心想:真是精心锻铸的音乐啊!这整个事件难道是一桩罪行吗?他取出一叠纸张,梦照裘里安的建议,开始尝试模仿签名的动作。这使他想到学校的惩处方式:写一百遍“我是好孩子,我不在上课时讲话。”不过,只模仿四个字母的写法是简单多了。仅仅一个小时之内,他的签名已经是有模有样,足以通过一个不厌其烦的侍者的检视。 他的视线被桌上的一本书吸引了——那本黑色的。方方正正的书,上面有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双粗糙而肮脏的手,棒了个黑色的肿瘤。书名是以白色字体突显出来的: 《松露:黑钻石的秘密》他快速地翻阅了一下,其中有些照片是狗爪在挖地;或者是更多肮脏的手捧着黑色的肿瘤;或者是一叠叠的钞票;以及一张张他经风霜的脸孔。在章节的开端,有一个标题:“松露传奇”。有好几页纸张上,是裘里安以豪放的黑色笔迹写出来的摘要和数字。 他个人对于松露的了解倒不仅限于偶尔在奢侈的餐点里吃到的而已。不管一个人在法国居留的时间是长或是短,绝不可能不认知一个事实:松露是形状不定的黑色珠宝。 它们的价格在每天的报纸上都可以查得到。它们的品质年年有别,是人人在酒吧间或餐厅里讨论的对象,超越了意大利的白色松露。此一事实得到了富于爱国心的老板们一致公认,若是有人不同意如此的论调,真该祈求上帝宽恕。事实上,像在圣马丁的村庄教堂里,为了庆祝松露特别的生产季,往往还会举行弥撒。换言之,松露已几近于圣物了——再加上其不可思议的高价位,更增加了它的诱惑力。 有一阵子,在一月间,班奈在文多斯山区和乔格缇的叔父共度了一段艰辛的生活。 乔格缇的叔父伯纳德冬天的职业就是盗采或挖松露。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行径,却都保持沉默。因为他们曾受过他违法行为所带来的利益。他从来不出售他的所得:那发现了松露的悸动,那种不必花钱去购买的喜悦感,那品尝时刻的欢愉——这一切的报偿就足够了。伯纳德叔叔的工作伙伴是只筋肉健壮的狗。班奈的脑海里还清晰地留有他俩的印象:男人用手脚在地上爬行,用他的松露叉很小心地探索;而那只狗兴奋莫名地在一旁观看。美好的一天,以伯纳德手制的蛋卷画下句点。那是班奈平生中未曾吃过的好东西。一念及此,他不知不觉去拿起了电话听筒。 他在路易十五餐厅里订了座位。经过确认,他知道账户已经开好了。他下楼去淋浴。 半小时之后,他穿了一身轻便的灰色法兰绒西服与一件白衬衫,并随意结了一个圆点花样的领结,这是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外貌能够平添一种凡事不在乎的有钱人的味道。他拿了一杯酒走到外面阳台上,夜色笼罩的摩纳哥海岸线波光潮翻,棕桐摇曳。超尘绝俗,如梦如幻的魔力充斥于周遭。欧洲极品之一的餐厅在等着伺候他。他所缺乏的只是一名玩伴,一个能够分享他纨持子弟新生活的人。明天,他打算拨几通电话,看看他女朋友之中是否有人愿意摆脱一成不变的家居生活? 他走进屋里添酒。电话铃响了。他看了看手表,八点钟。 “我是席莫。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我甚至已经拿到了一张停车券。” “那么,没有问题了?有没有人打电话来?”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应该有人打电话来吗?” 短暂的沉默。“不,也许不会。你有法国这里的电话号吗吧?” “当然了。” “好极了。” 班奈看了看正在嗡嗡作响、已经被对方挂断了的电话,不禁耸了耸肩。他心想:席莫先生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难道是急着去练习他的空手道吗? 两百英里外的法国,席莫正在向裘里安做报告,“他已到达摩纳哥了。他说一切都没有问题,而且没有人打过电话。” 裘里安从面前装着黑橄榄的碟子里挑了一个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它。“我不认为他会打电话。你也知道他对电话感觉有多紧张。他应该什么时候送货?” “周六晚上。届时我会打电话给班奈,要他留在公寓里。” “很好,”裘里安咬了一口橄榄,说:“已经好久了,是吗?席莫?” 那日本人似笑非笑。“裘里安先生,很值得等待,很值得等待。” 班奈被领到这间金色的大餐厅中一张台子前面。他接受了建议,点了一杯香槟。他记起了一段人家告诉他的事情:一个伦敦社交圈里的上流人物。凡是家有待字闺中的少女,她们的母亲们无不把他视为猎取伯目标。有一位野心勃勃、意志坚强的寡妇,因为受不了他的延宕不决,决心要设下馅饼诱捕他。她邀他参加一个三个月之后的晚餐派对。 经过斯文的深思熟虑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记事簿,翻到她所说的日期,然后很伤感地摇了摇头,说:“多可错呀!我的计划表上,那天晚上我是单独用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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