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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第八章 寻找完美的开塞器

  去年圣诞节,一个生活奢糜但心地善良的朋友送给我一件礼物,他称之为代表目前最先进的工艺水平的开塞器。这确实是一件制作精良的器具,尽管它看上去似乎更像是一个水压杠杆设备。随带的说明书信誓旦旦地保证,它能够开启最坚硬的木塞。我的朋友告诉我,这是一个只有内行才会懂得鉴赏的开塞器。他还当场为我做了示范,用优雅美妙的动作启开了一个木塞。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个完美元缺的开塞器在我们家中却派不上任何用场,这个优秀的“人才”从此失业了,它再未开启过任何木塞,只是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既不实用也不可爱。

  为了将我的这种近乎忘恩负义的言论阐述明白,我们有必要追溯一下那个在离阿维尼翁不远的一个乡村房舍里的夏日午餐。那时我是罗杰斯的客人。感谢罗杰斯,多年来他一直好心地指点我如何享受餐桌上的快乐。(众所周知,正如他经常提醒我的那样,英国的烹饪人才都只局限于炮制早餐和烂熟的斯第尔顿奶酪。)罗杰斯不是厨师,而是美食家,用他的话说,是一个知识渊博、以享受佳肴美撰为乐的餐桌学者。他能品尝出食物或酒类之间的细微差别。他宣称他的成年生活的大部分贡献给了吃吃喝喝,他的高品级的胃和高超的鉴赏技术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同时,他还是一个盲目的爱国主义者,坚信在任何有价值的事务方面法国都站在世界潮流的最尖端。

  在我们坐下来吃午饭之前,罗杰斯提议我们两个人应该先训练一下我们的味觉——这是他自愿进行的唯一的一种练习——品尝和比较一下两种产自罗纳之滨的白葡萄酒的口感,一种是刚刚推出的考德利尔,另一种则是年代久远的赫尔米木齐。侍应生走了过来,将两个装满冰屑的桶放在餐桌上,细长的酒瓶埋没在冰水中,瓶壁上冰冷的水珠闪闪发光。罗杰斯看到酒,搓了搓手,然后在冰水中旋转酒瓶,不多久,他抽出冻得发麻的手来,手指弯曲着在空中晃动,像是贝多芬在弹奏钢琴。稍歇片刻,他伸手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开塞器,小心地把它展露出来。

  罗杰斯打开开塞器,将其中弯曲的短刀搁在考德利尔酒瓶的瓶颈上,优雅地旋转了一下手腕,瓶帽应声而落。他仿佛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外科医生,动作干净利落,瓶塞毫发未损。他拔出软木塞,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点了点头,之后,再以同样的动作施之于赫尔米太齐,然后准备将开塞器封存入库。他的手收回口袋之前,我提出想看一看他这件宝贝。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观的开塞器。据说这种牙塞器是根据一个叫做“侍者朋友”的设计制作出来的——一头是刀片,另一头是控制杆,中间是螺旋钻。当然它也借鉴了普通的开葡萄汁的开塞器,不过没有雷同之处。这种开塞器掂在手里有点沉,牛角般的手柄打磨得非常光滑,每头都有一个钢制装饰物。一条黑色的钢制脊梁横贯把手,尽头处比较扁平,好像是蜜蜂的图形。控制杆上刻有拉圭奥罗的字样。

  罗杰斯告诉我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开塞器。”他往酒杯中斟满了酒,笑了笑,补充说:“当然也是法国最好的。”我们一边饮酒,他喋喋不休地一边给我灌输有关开塞器的知识。

  拉圭奥罗是法国南部阿威格农地区的一个小镇,以盛产刀器而闻名于世。拉圭奥罗开塞器的鼻祖可以追溯到一八八O 年,随着软木塞的发明而诞生。(事实上,软木塞的出现还要更早一些,大约在十九世纪初。但在法国南部地区,除了快速打碎酒瓶瓶颈,对于起开木塞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成就。)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类似不锈钢之类的精致材料被引人设计过程中,但是变化并不大,至少在制造真正的器具如开塞器方面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不幸的是,罗杰斯说,在那个邪恶腐朽的旧世界里,到处都能看到假冒产品,比如机制的拉圭奥罗的刀子,这些刀子都是用机器制作组装的,只用一小时就能造一把,所以售价很便宜。真正的拉圭奥罗产品需要五十道独立的工序,全是用手工进行。每把刀子的各个零件最后都由一个工匠组装起来,而不是由机器组装,每一个刀片上都打一个L ,作为正宗的印记和标志。还有其他一些传统标记:在刀片的背部有波纹形的刻痕代表着水,蜜蜂的图形代表气,刀脊上有光焰的图形代表火,刀把上镶嵌的一群黄铜小钉——这是麦粒的图形一一代表土。如果没有这些标记,刀子即使锋利、漂亮,甚至制作精良,却不是地道的正宗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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