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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在她丈夫门前她的心跳得这样厉害,她都喊不出声来。她用蜡烛台的座子敲木头门板。伯爵睡着了,没有听见。

  于是她忍不住,气呼呼地踢了几脚,这时她听到一个酣睡正浓的声音问道:

  “谁在那儿,几点钟了?”

  她回答说:

  “是我,我给您送来一封马车夫送来的急信,出了事故。”

  他在帐子里结结巴巴地说:

  “您等一下,我正起来。就来。”

  等了一分钟,他穿着睡衣出来了。和他同时,两个佣人也被铃叫醒跑来了。他们惊惶失措,看到餐厅椅子里坐着一个陌生人时目瞪口呆。

  伯爵拿着那封信,在手里翻来翻去,一边低声说:

  “这怎么回事?我猜不出来。”

  她生气地说:

  “那么读呀!”

  他拆开了信封,打开了信纸,惊得叫了一声,用惊惶不定的眼睛看着他的妻子。

  “天哪,说的什么?”她说。

  他的心情这样紧张,结结巴巴勉强才能说清:

  “唉!真不幸!……一件大祸!贝尔坦倒到了车子下面。”

  她喊道:

  “死了!”

  “没有,没有,”他说,“您自己看吧。”

  她从他手里抽出他递给她的纸来,读道:

  先生,刚才发生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我们的朋友,卓

  越的艺术家奥利维埃·贝尔坦先生倒到了一辆公共马车下,轮子从他身上压过。我还不能正式报告这件事故可能产生的后果,它有可能不严重,同样也可能很快就面临致命的结局。贝尔坦先生请您并请求纪叶罗阿伯爵夫人立即来看他。我希望,先生,伯爵夫人和您,你们能高兴依从我们共同朋友的愿望,他也说不定会在日出之前离世。

  医师 德·里维尔

  伯爵夫人满心焦急,张着大眼,定定地看着丈夫。突然间,受了电击似的,她也像有些女人会在临危之际成为最猛勇的人那样,富有勇气。

  她转过头来,朝她的佣人说:

  “快,我就去穿衣服!”

  贴身女佣问道:

  “夫人要穿什么?”

  “我不在乎。照您的想法办。”

  “雅克,”她接着说,“请在五分钟内备好车!”

  她心乱如麻地回到房间里去时,看到了那个马车夫,他一直等着,于是对他说:

  “您的车在吗?”

  “是的,太太。”

  “那好,我们坐它。”

  后来她朝自己房间跑去。

  疯了似的,她匆匆忙忙这一下那一下,将衣服披上,钩子钩上,搭扣搭上,结上,随随便便地穿好,再对着镜子将头发马马虎虎地拢起拧上,一边另有所思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惊惶的眼神。

  等到她将大衣披到肩上后,她冲到丈夫的房间前面。他还没有准备好。她拽住他说:

  “走吧,想想,他也许要死。”

  惊惶失措的伯爵也踉踉跄跄地跟着她,在黑洞洞的楼梯上,用脚试探着找梯级以免摔倒。

  这段路不长,静悄悄的。伯爵夫人抖得太厉害,牙齿都格格的响,她从窗外闪过的煤气灯前看到下着雨。人行道很滑,大街上荒凉无人,夜景凄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画家房子的大门开着,门房的房间里点着灯,但是没有人。

  在楼梯的上面,医生德·里维尔来迎接他们。这是一个花白头发矮矮胖胖,小心多礼的小个子。他对伯爵夫人行了个礼,而后向伯爵伸出了手。

  像是上楼梯将她嗓子里的气全耗完了似的,她气喘嘘嘘地问他:

  “怎样,医师?”

  “唉,夫人,我希望能不像我一开始时想的那样严重。”

  她嚷道:

  “他不会死吧?”

  “不,至少我以为不会……”

  “您保证?”

  “不。我只是说我希望所面对的只是一点儿轻的腹部挫伤而没有内伤。”

  “您说的内伤是什么?”

  “各种撕裂。”

  “您怎么知道他没有?”

  “我假设。”

  “要是他有呢?”

  “噢!那呀,那就严重了。”

  “他会为此丧命?”

  “是的。”

  “很快?”

  “很快。几分钟或者几秒钟。可是,您放心,夫人,我相信他能在十五天以内好。”

  她十分深入小心地听着,想全知道,全明白。

  她接着说:

  “能有什么撕裂?”

  “例如肝撕裂。”

  “这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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