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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他想反对,可是我默默地使了个眼色。他懂我的意思。

  “高兴吧,穆拉德·阿迦,”哈勒夫一边去抓棍子,一边说,“高兴吧,我是把受惩罚的乐趣传递给你的人。这一百好像是一千。这将从你的灵魂中清除掉你的大部分罪过。”

  “仁慈!思德!”阿迦恳求着,“我愿意付钱免打。”

  “付钱?”哈勒夫笑道,“你开玩笑!吝啬是你的祖父,贪婪是你老祖宗的母亲。”

  “不,不!我不吝啬。我付给一切,一切!”

  “我们的长官不允许这样。不过,我很想知道,免你一板,你付多少钱?”

  “我愿意每免一板付一个皮阿斯特。”

  “就是说一百皮阿斯特?你疯了?如果你受笞刑的话,愉快付给我们一万皮阿斯特,痛苦付给两万。总共是三万。而你只付给我们一百!不害臊!”

  “我给两百!”

  “闭嘴!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吝啬话。我必须开始。”

  哈勒夫走到老头的脚跟前面,装做用棍子对准要打的部位打的样子。

  “看在安拉的份上,别打!”穆拉德呻吟着,“我再多给!我给许多,多得多!”

  当然是一场戏。笞刑不是剧的高潮。我也承认,我对这场戏感到厌恶。但是,我想请读者不要说这是非基督教义,更不要说是粗野。可是有充分理由认为,这种行为怎么说也不是值得称颂的。

  我们不是处在一个文明的国度。与我们打交道的人习惯于半欧洲、半亚洲的应该受到控诉的状态。首先要考虑的是,那些人是一个广泛的、极其危险的犯罪集团的成员。他们只能以当地的腐败状况为基础。这种腐败威胁着我们。在康士坦丁诺佩尔,和从那儿到基利塞利这个地方,我们遇到过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他们同胞的财产和生命都不是神圣的。我们处在没完没了的死亡威胁之中。即使现在,我们也还是随时有毁灭的危险。有人精心地层层设下陷阱,引诱我们到屋里来,以便谋杀我们;有人对我们下毒药,没有成功,便谋杀和行刺。我们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总是处在备战状态,终于经受了千难万险。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好放弃当局的帮助,我们依靠自己。那些针对我们的攻击应受什么样的惩罚?给那些落入我们手中的既不信神也不讲良心的歹徒几鞭子,难道是残酷,甚至是血腥的吗?当然不是!我倒是相信,我们太温和,太宽容了。

  穆拉德准备了好几分钟承受痛苦。谁会因此指责我们?我这是想达到一个良好的目的。有人说,这是迫害、压迫或者别的什么,至少可以说,按照本国的法律,我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们毕竟不是在德国。我们必须考虑当地的具体情况。我至今还不能谴责自己那时的行为。

  “你想再多给?”哈勒夫问,“多少?”

  “我付三百,”由于哈勒夫再次追问,阿迦很快追加数目,“四百,五百皮阿斯特!我只有五百,再多就没有了。”

  “好,”小哈勒夫说,“如果你没有更多的了,那你就必须得到我们的赠与。我们当然比你富些。为了向你证明这点,我们将很慷慨,再给你加五十,你就得到一百五十。我希望,你的感激之心将赞扬我们的慷慨。”

  “不,不,我不喜欢一百五十!我想不超过一百!”

  “可是,已经答应给你那么多了。而且,由于你是穷人,只有五百皮阿斯特,我们的判决就不能改变了。奥马尔,过来,再来数一次数。我终于要开始了。”

  他举起棍子,给了阿迦右脚第一棍。

  “安拉!”老头尖叫,“我付六百皮阿斯特!”

  “二!”奥马尔数着数。

  这一棍落在左脚上。

  “停,停,我给八百,九百,一千皮阿斯特!”

  哈勒夫向我投来一个询问的眼光。我点了头,他把已经举起的棍子放下,说:

  “一千?本尼西,你的命令是什么?”

  “这取决于穆拉德·阿迦。”我回答,“问题是,他有没有一干皮阿斯特现金?”

  “我有!在这!”这位东道主说。

  “那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你们得这笔钱,然后可以快乐地生活。”

  “你弄错了。如果我宽恕你是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数目而免除对你的惩罚,那么这一千皮阿斯特也是给穷人的。”

  “你们想干什么就干吧。只是要放我!”

  “为了那些得这笔钱的人,我也许会准备放你,前提是,你还要满足另一个条件。”

  “还有一个条件?安拉,安拉,安拉!你们还要更多的钱?”

  “不是。我只要求你立即放走亚尼克和安卡。”

  “愿意,愿意!他们可以走!”

  “你立即付给他们工资,没有任何折扣!”

  “可以!他们将得到一切。”

  “好!他们将和我一起马上离开你的家。走路到于斯屈布那个地方太远。他们还有些东西要带。因此,我希望让他们坐车,车子就在下面的车库里。”

  “哎呀!我觉得这不行!”

  “随你的便。哈勒夫,开始!这是第三棍。”

  “停,停!”阿迦看见小哈勒夫举起了棍子,尖叫一声。“给车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不会归还的。”

  “亚尼克和安卡都是老实人。你还可以通过当局迫使他们归还。”

  穆拉德虽然还拒绝了一会儿,但还是同意亚尼克和安卡坐他的车,并且可以用他的马驾驶到于斯屈布,在那儿交给阿迦夫人的车夫。

  “现在,我们大概完事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问。

  “还没有,你要给我签署一张文字认罪书,承认你打算对我们采取的措施。”

  “你拿这份文书做什么?”

  “我把它交给亚尼克。只要你对我们表示敌意,他就把它递交给法官。”

  “这对我来说太危险!”

  “哈勒夫,拿棍子!”

  “等等!”老头尖叫一声,“亚尼克可能利用这个文书来反对我,即使我对他根本没有干什么。”

  “你必须考虑,”我回答,“文书本身不会增加你的危险。所有站在这儿的仆人都听见了你的招供。他们知道所发生的事情。很快,这个地区所有的居民也都会知道要谋杀我们的计划,知道你是下毒药的人。你将受到人们的蔑视,大家会回避你。就是这种情况促使我采取一种温和的方法。你受到惩罚而不会受到我的报复。这种惩罚可以通过记载这件事的文书确认下来,既不减少,也不拔高。别过多考虑了,我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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