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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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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同你一道去。” “从现在到天黑你还有时间,”总督继续说,“你想做一件使我高兴的事吗?” “我很愿意,只要我能够办到。” “你知道我曾经答应过巴迪南人首领侯赛因将军,准备送给他一些枪支。你还能找到他住的那个地方吗?” “肯定可以找到。他已派兵驻守关口要道和各侧面山谷,只要我到达那个地区,士兵们便可以向他报告。” “你愿意把枪支给他带去吗?我准备送给他一百条枪和相应的弹药。估计六匹骡子可将全部东西驮去。你需要多少随从人员?” “给我十名士兵!我还想把穆罕默德·埃明带去。看,他从那边山顶下来了。” 近几天我没有见到这位酋长,我听说他上山打猎去了。他自己也想尽量少露面,以避免他的出现成为公众谈论的话题。因此他想离开这里,同我一道启程。 不久骡子便装载完毕,我们这个小小的队伍就出发了。途中我们遇到几个巴迪南人,由他们带路去见他们的首领。 侯赛因将军收到枪支后十分满意,尤其对凯马坎的匕首尤感兴趣,这是阿利总督送给他的特殊礼物。穆罕默德·埃明酋长在巴迪南人那里找到了乐趣,因此他决定留在那里等待我们。我没有劝阻他,因为他在沙克阿迪的出现已经引起土耳其人的注意。 我向阿利总督汇报巴迪南人的情况后,天色已逐渐变黑。我发现土耳其人已撤退到山谷中央,让出了教堂。 “什么时候开始追悼会?”我问总督。 “天黑便开始。带着你的枪,到时将要放很多枪。” “把你的枪给我一支!我得爱惜我的子弹,在这里不可能得到补充。” 我对隆重的葬礼确实特别好奇,我将成为此次葬礼的亲眼目睹者。我坐在山谷边缘,直至夜幕降临。这时,山谷四周高山上的烽火重新点燃,教堂顶上的两个棱锥形光柱也高耸云霄,这与我在沙克阿迪山谷度过的第一晚完全一样。 “快来!”阿利总督把我从沉思中唤醒,他带着几个人已骑在马上。 我们来到灯火通明的教堂前,教堂前面的广场已被两排全副武装的杰西迪人包围,不准许任何土耳其人进入。教堂内只有沙克汗和教士们,除阿利总督和我之外,其他人不许入内。教堂的内院站着两匹相互紧紧系在一起的骡子,背上驮着一个框架,骨灰坛固定在框架上。教士们围着骡子站成一个圆圈。当我们出现时,教士们开始缓慢地唱赞歌,其中一句歌词“我献出我的灵魂”反复吟唱。然后用从圣井中取出的圣水洗刷骡子,每匹骡子还得到一把谷粒,这表明它们将驮着框架走很远的路程。这时,沙克汗用手做了一些动作,我不懂其中的含义。第二次唱歌随后开始,歌声低沉而和谐。歌词分为四段,每段用同一句话开始:“你爱上帝,安息吧。”遗憾的是,我对巴迪南人的库尔德语懂得太少,不能理解全部歌词。 挽歌结束后,沙克汗又作了个手势。只见他站在最前面,两个教士牵着骡子的缰绳,其他教士和神职人员排成两行跟在他们后面,阿利总督和我排在末尾。当队伍走出教堂时,警卫队士兵排射齐鸣。山顶上立即响起无数射击声。 我们缓缓地向山顶攀登。从沙克阿迪至伊迪斯山谷,杰西迪人沿途每隔大约三十步夹道列队迎接我们,每人手持一个火把和一支长枪,当送葬队伍从面前经过时,人们便一起呜枪,然后跟在我们队伍后面继续前进,随着一次次鸣枪,队伍越来越长。火把的光亮在高大阴森的橡树林中闪烁,雷鸣般的射击声在深山峡谷中回荡。 当我们到达伊迪斯山谷时,无数呼叫声迎接我们,所有的灯火向谷底两边散开,整个山谷如同白昼。我们穿过起伏翻腾的火的海洋,向墓地前进。在太阳形状的洞窟内站着两位身着白色法衣的教士,坟墓顶上还站着很多人,他们手拿绳索,准备将骨灰坛向上牵引。 骡子到达坟墓前时,射击完全停止,整个山谷肃穆寂静。教士将骨灰坛卸下,再固定在绳索上。沙克汗挥手示意,绳索开始向上牵引,悬空挂着的骨灰坛越升越高,终于到达“太阳”。教士抓住骨灰坛,把它安放在“太阳”中。 这时,沙克汗开始讲话。他的讲话很简短,他那缓慢、清晰而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山谷中回响。虽然我听懂的很少,然而我深受感动。讲话结束后,神职人员的乐队演唱了一支欢快的歌曲。我只听懂一个叠句:“太阳升起来了。”每到最后一个拍节,在场的所有人举起手中的枪,朝天射击。在我一生中从未听到过如此密集的枪声。 隆重的葬礼在歌声和枪声中结束。从这时起生命活力才开始表现出来。没有任何时刻可与今晚伊迪斯山谷的情景相比。这是高山悬崖之间的火焰和火炬之夜,是被压迫者和受蔑视者的悲叹和诉说之夜,是渴望光明的圣徒朝拜祈祷之夜。 我坐在教士们旁边直至深夜。火炬逐渐消失,火堆已经熄灭。当我在一棵大树下用自己带有头巾的外衣裹住身体准备休息时,只有墓旁的两个火焰仍在燃烧。我闭上眼睛,终于进入梦乡。 4.猎狗多扬 我站在沙克阿迪东部的高山之巅,遥望群峦突起的远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鞑靼国王约翰长老写给希腊皇帝的那封信。这是一封著名的具有传奇色彩的信,其中除了各种各样引人发笑的稀奇古怪的奇观外,还包括一些已被马可·波罗等旅行家和一些研究工作者证实的事实和细节。 在这些群山间的峡谷中,居住着属于鞑靼国王后裔的最后一个基督教派。在鞑靼国王时期,他们既强大又非常有影响。范围从里海岸至中国南海,从斯堪特人的东部边界直至印度半岛的最南端。他们的经书和教义大多引用伊斯兰教《古兰经》中与基督教相似的内容,因此具有神圣的精神威力。随着哈里发的没落,他们的精神威力也迅速崩溃。在卡桑统治时期便开始追捕他们,随后,塔梅尔兰残酷地捕杀他们,破坏他们的教堂,迫使他们逃入库尔德斯坦山区。这些从前相当强大的亚述人的后裔现在仍然生活在那里,经常处于土耳其人的刀剑和库尔德人匕首的恐惧之中。 我之所以回忆起那封信,是因为它极其生动地描述和记录了他们的过去,也因为我即将进入这个加勒底基督教徒居住的地区。他们无法返回天主教堂,对侵略者的血腥屠杀,他们毫无力量进行有效的反抗。 与此相反,杰西迪人却显示出完全不同的刚强气概。 伊迪斯山谷那个火焰之夜后,阿利总督带着十个陪同人员已去德舍赖杰,在动身之前,他事先派出足够的士兵到达布桑附近。 米特萨里夫也带着相同数目的侍从到达那里。阿利总督通过侦察员得知,对方已在塞吉德汉和拉苏尔艾之间集结了一支可观的武装力量,准备在同一天进攻沙克阿迪。根据这个情报,阿利总督扣押了米特萨里夫,使他成为俘虏。为了重新获得自由,这位地方长官被迫放弃所有的阴谋诡计,接受阿利总督的和平建议。重新举行杰西迪人被中断的庆典。 庆典结束后,我准备动身去阿马迪叶,但得知埃明酋长在卡洛尼山区扭伤了脚踝骨,因此我被迫在这里等待三个星期,直至他脚伤复元。我不能让这段时间白白过去,它给我提供了一个熟悉库尔德语的难得机会。 酋长终于派信使通知我,他已做好动身去阿马迪叶的准备,要我去巴迪南人的首领家接他。我们与杰西迪人的告别是那样地真诚和热情,我不得不答应,回来路过时再在他们这里住几天。虽然我不允许任何人护送我,但阿利总督不同意,他要陪我去巴迪南,同埃明话别。 我们离开沙克阿迪,沿途我脑海中不时回忆起近几个星期在这里发生的不寻常的事情。我想得更多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将会发生些什么呢?往东北方向走得越远,山区的人变得越加野蛮。他们不知道耕作,全靠抢劫和畜牧业为生。阿利总督可能从我的表情看出我的忧虑。 “本尼西,你走的是一条相当困难和危险的道路。”他说,“你打算走进山区多远?” “先去阿马迪叶。” “你必须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 “你在阿马迪叶要做的事,有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因此只有逃跑才能保全你们。人们知道埃明的儿子可能选择哪条路去哈德丁。如果他们截住这条路,你们该怎样走呢?” “我会视当时的情况而定,也许向南方走去大扎卜河,或者沿阿克拉河逃跑。也可能向北方走,越过蒂雅里山和马拉南达格山,然后再渡过哈布尔河和底格里斯河,穿越盐漠去德舍贝尔辛德沙尔。”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能永远难以见面了。” “上帝指挥人类的思想和行动。一切听任上帝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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