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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在谈到其他的问题时,她的话使我想象得到她对孩子的爱真是无微不至,而且有远见。她说,她的方法完全适合她自己确定的两个目标,即:一边让孩子的天性自由发展,一边对它进行研究。“在任何事情上,我的孩子都不会遇到什么人与他们为难,”她说,“而他们也不滥用他们的自由;他们的个性既不会变坏,也不会变得过分拘谨。我们让他们自由活动,以增强他们的身体,并培养他们的判断能力,我们不用奴役人的事情去败坏他们的心灵。别人对他们的恭维,也不会使他们因此就自以为了不起;他们既不把自己看作是有力量的人,也不把自己看作是戴着锁链的动物,而是把自己看作自由自在的幸福儿童。为了保证他们不受外界的罪恶的侵害,我认为,他们拥有一种比大人说的千言万语更为有效的预防药,因为,大人的千言万语,他们是不听的,听不到几句就感到厌烦的。他们的预防药是:他们周围的人的模范行为和言谈(在我们家里,大家谈话都是很自然的,我们没有专门为小孩子编造一套话)以及他们身在其中的和睦气氛、彼此协调与言行一致。

  “在他们天真烂漫的活动中,他们没有看见过罪恶的事例,他们怎么会做出罪恶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使他们产生贪欲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产生贪欲?没有人对他们灌输偏见,他们怎么会产生偏见?你看得很清楚,他们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不良的倾向。他们虽没有什么知识,但他们的头脑并不笨;他们虽也有欲望,但并不是非要人家满足其欲望不可。他们往坏的方面发展的倾向,早已得到防止;大自然的安排是正确的;我认为,我们所指摘的孩子们身上的缺点,其根源,不在大自然,而在我们自己。

  “我们的孩子,完全按照他们心中没有被外界事物所扭曲的倾向行事,因此他们没有任何外露的和虚假的样子。他们严格保持他们原来的性格;我们天天都能看到他们原来的性格有所发展,并对天性的活动进行研究,深入探讨它们最奥秘的原理。孩子们深信他们不会遭到大人的斥责或处罚,所以他们也就用不着撒谎或做事躲躲藏藏的。无论是在他们之间谈话,或是对我们说话,都让人一眼就可看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活动。他们之间成天自由自在地说个没完,甚至在我们面前也没有一时一刻停止过。我从来不责备他们,也不命令他们闲着嘴巴不说,也不假装在听他们讲话;即使他们说的是一些应当加以斥责的乱七八糟的话,我也装作不知道,但实际上,我对他们讲的话是非常注意地听的,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出来就是了。我把他们做的事或说的话都如实地记下来。应当加以培育的,是地上自然生长的东西。他们嘴里的一句难听的话,就是一株杂草,而它的种子,则是由风从别处刮来的。如果我用斥责的办法把那株杂草割掉,它不久又会重新长起来的。我不这样做,我暗中查找它的根源,我要除它的根。我只不过是园丁的助手而已,”她微笑着对我说,“我要锄去园中的杂草,把有害的草都除尽,而培育好草的工作,则由他去做。

  “你要知道,尽管我花了许多心血,但要取得成功,还须得到他人的支持;我的工作的成功,有赖于也许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找到的各种因素的配合。我们需要有一个知识渊博的父亲的指导,才能摆脱根深蒂固的偏见,找到从孩子诞生之时起就开始培养的好办法。在实行这个办法方面,我们需要他的耐心,我们不能有任何与他的指导相矛盾的做法;孩子需要有相当充实的先天所得和令人喜爱的健康的身体;他周围的仆人必须是很聪明的有心人,在主人家里要不停地工作,只要有一个仆人是粗野的或爱吹牛拍马的,就会使大家的苦心安排破坏无遗。我当然知道,有许许多多外来的因素会使我们精心设计的方案遭到破坏,把我们齐心协力进行的工作全盘打乱;感谢命运的帮助,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应当指出,我们之所以能实行这种明智的做法,在很大的程度上有赖于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认为,”我大声说道,“家庭的幸福也有赖于做法的明智。难道你没有发现,你所强调的各种因素的配合,都是出自你的安排,使你身边的人都不得不学你的样子吗?操持家务的母亲们,你们抱怨得不到人家的支持,这要怪你们没有正确理解你们的权利;只要你们按自己的身分行事,则一切障碍都可克服;只有你们很好地尽你们的义务,你们才能迫使他人尽他们的义务。你们的权利,不就是自然的权利吗?尽管有人散布邪恶的说法,但你们的权利是永远受到人们的尊重的。啊!你们要以作贤妻良母为荣;世间最温柔的权威,才是最受人尊敬的权威。”

  在结束这次谈话的时候,朱莉说,自从昂莉叶蒂来了以后,所有的工作都进展得更加顺利。“当然,”她说,“如果我在他们弟兄两人之间采用互相竞赛的办法,我也许就用不着那么操心和想那么多办法了,但我觉得这个办法太危险,我宁可多辛苦点,而不愿冒任何危险。在这方面,昂莉叶蒂可以辅助我,因为她是女孩子,是他们的姐姐;他们都非常喜欢她。她的聪明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在一定程度上,我使她成了他们的第一位女教师;他们愈听她的话,我的计划便愈能获得成功。

  “至于她,她的教育,由我负责;不过,对她的教育方法完全不同,值得我们在另外一次谈话中单独谈。目前,我可以这么说,除了大自然赋予她的天资以外,我们还想给她增加点什么的话,那是很难的,因为,在世界上如果要找一个能赶得上她的人的话,那就只有找她母亲本人。”

  绅士,我们天天都在盼望你到来。这封信,是我从这里发出的最后一封信。我当然知道你还要在军队里多呆些日子的原因,但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寒而栗。朱莉也为此感到不安;她请你常来信,把你近来的情况告诉我们。她还希望你要想到:你把你的生命拿去冒种种危险的同时,也使你的朋友寝食难安。就我来说,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你说。你要好好地忠于你的职责;我愈是绝口不说一句叫你胆怯的话,我的心才愈是贴近你的心。亲爱的博姆斯顿,我知道:只有为了你的祖国的荣誉,才值得你去流血牺牲;不过,难道你一点都不为那个纯粹是为了你才活在人间的人而爱惜你的生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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