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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除了二百索尔的事,丝毫不差,律师。”妇人说道,“我要是说了出来,他们早就把钱要去了,你是了解警察局里那些人的。”

  “让我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案件吧,”波尔蒂约律师说道,“一有新的情况,我就通知您。如果法院或警察局传您,我会陪您去的,我不在场您什么也别申诉,太太。对任何人都不能讲,懂吗?”

  “就照您的话办,律师。”妇人说道,“不过,这损失呢?人们都说我有权要求赔偿。他骗了我,拐走了我的女儿,律师。”

  “等他被捕归案,我们再要求赔偿。”波尔蒂约律师说道,“这由我负责,您用不着担心。不过,您要知道,为了不把问题搞复杂了,您必须在您的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只字不露。”

  “也就是说后来你又同胡利奥·列阿德基先生见面了,”阿基里诺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从依基托斯直接逃到岛上去的呢。”

  你叫我怎么去?游泳过去还是步行穿过丛林,老头?我那时只有几个索尔。我晓得列阿德基这老狗想摆脱我,因为我对他已经没用了,不过幸亏我带着拉丽达,而人们又各有其弱点。胡利奥·列阿德基:我当时正在依基托斯,这一切我早就听说了,难道那老太婆就一点都不知道?波尔蒂约:他那副样子就叫人感到是个不可信赖的人,老兄。列阿德基:我担心的是他拖着个女人逃走,热恋着的人是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的。

  “他要干蠢事,就随他便吧。”波尔蒂约律师说道,“可是他想要把你牵连进去是办不到的,反正我们一切都研究好了。”

  “关于那个拉丽达,他对我只字未提。”胡利奥·列阿德基说道,“他一直和那姑娘同居,你知道吗?”

  “也是只字未提。”波尔蒂约律师说道,“这个人大概很爱吃醋,把姑娘管得严严的,连那可爱的老太婆都蒙在鼓里。我想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估计这对情人大概早已到了巴西。今晚我们一道吃饭好吗?”

  “不行,”胡利奥·列阿德基说道,“乌恰玛拉那里有急事要我去,来了一个小工通知我的,不知发生了什么鬼事情,我想尽可能星期六赶回来。我估计法毕奥先生已经到了圣玛丽亚德聂瓦,应该通知他暂时不要再买橡胶了,等事情平息下来再说。”

  “你同拉丽达到底躲到哪儿去了?”阿基里诺说道。

  “乌恰玛拉,”伏屋说道,“那是列阿德基老狗在玛腊尼昂河上经营的一个庄园。我们就要路过那里的,老头。”

  牛群在午后离开庄园,天擦黑进入荒沙地带。雇工们带着这些又笨又慢的牲口走到河岸,整整用了一夜。他们用斗篷蒙着脸抵御风沙的袭击。黎明时分,他们望见了皮乌拉。河对岸的皮乌拉像是一个灰濛濛的海市蜃楼,房屋挤成一团,一动也不动。人畜不是过老桥来到城里的,因为桥身太不结实了。

  在河道枯干的季节,他们就走河道,扬起一阵尘土;在发水的月份里,牛群就用宽大的嘴巴拱地,用角顶翻柔嫩的稻豆,发出阵阵的哀鸣。人们则一边吃着熟食,喝着甘蔗酒,当作早餐,一边安静地聊天,要么就蜷缩在斗篷里打瞌睡。用不了等多久,卡洛斯·罗哈斯就来到了码头,有时他比畜群到得还早。他的家住在城市的另一端,从那里他乘船沿河而来。这位乘船而至的人数了数牲口,估了估斤两,就决定有多少牲口可以上船。

  河对岸,屠场来的人理好绳索、锯条和刀子,还有一只用来煮牛头汤的桶,这种浓肉汤只有屠场工人才喝得下而不致晕倒。工作完毕,卡洛斯·罗哈斯把船拴在老桥的一根桩子上,就朝贪早的人们常去的加依纳塞腊区的一个小酒馆走去。那天早晨小酒馆中有许多运水人、清道夫和广场上的女贩子,都是些加依纳塞腊区的人。

  酒馆主人给他端上一瓢羊奶,问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老婆身体好吗,孩子们怎样。

  “好,都挺好,何塞费诺都会走路了,会叫爸爸了,不过我得跟你们大家讲一件事。”他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睛吓得快要瞪了出来,好像刚刚看到了长角的鬼怪。“我在船上工作二十年了,每天起床后,不算屠场区的人,还从来没看到过街上有人。那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周围一片黑暗,又是沙尘落得最厉害的时候,谁会异想天开地在这种时候出来散步呢。”

  加依纳塞腊人说,你说得对,谁也不会这么干的。

  他激动地述说着,话语就像连珠炮似的滚滚而出,还借助着有力的手势;停顿时嘴巴总是张得大大的,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我就是为此受了惊的,妈的,真怪,这是什么声音?我又全神贯注地听了起来,显然,这是马蹄声,我并没有发昏,我把周围都看了一遍。”

  “别忙,让他讲下去。”

  “我看到那个东西走上了老桥,我立刻认出来了,是梅尔乔·埃斯宾诺沙的那匹马。”

  “那匹白马吗?”

  “是的,先生,正因为是匹白马,我才认出来的。白马在清晨显得十分耀眼,仿佛是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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