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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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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杰拉德问。 伯金告诉他说的是刚才新郎新娘赛跑的事。 “哼!”杰拉德不满地说,“你怎么会迟到呢?” “鲁普顿先是谈论了一阵子灵魂不朽,”伯金说,“然后我们找不到钮扣钩了。” “天啊!”马歇尔叫道,“在你结婚的日子里谈什么灵魂不朽!你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好想了吗?” “这有什么错儿?”面庞修饰得干干净净的海军军官敏感地红了脸问。 “听起来你不是来结婚的,倒象是被处死。谈哪门子灵魂不死!”这位连襟加重语气说。 他的话太无聊了。 “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杰拉德问,竖起耳朵来准备听一场玄学讨论。 “今天你并不需要灵魂吧,小伙子?”马歇尔说,“它会妨碍你的。” “行了!马歇尔,去跟别人聊吧。”杰拉德突然不耐烦地叫道。 “我保证,我是真心,”马歇尔有点发脾气地说,“说太多的灵魂——” 他愤愤然欲语还休,杰拉德生气地瞪着他。随着他胖胖的身体消失在远处,杰拉德的目光渐渐变得和缓、亲切了。 “有一点要对你说,鲁普顿,”杰拉德突然转向新郎说,“劳拉可不能象罗蒂这样给我们家带来这样一个傻瓜。” “这你就放心吧。”伯金笑道。 “我没注意他们几个人。”新郎笑道。 “那,那场赛跑是怎么回事?谁开的头?”杰拉德问。 “我们来晚了。马车开到时,劳拉正站在教堂院子的台阶上。是她往前跑的。你干吗生气?这有伤你家的尊严吗?” “是的,有点儿,”杰拉德说,“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分寸才是,要是没法儿做得有分寸就别做什么事。” “真是极妙的格言。”伯金说。 “你不同意我这样说吗?”杰拉德问。 “很同意,”伯金说,“只是当你用格言式的口吻说话让我感到别扭。” “该死的卢伯特,你是想让所有的格言都为你自家垄断起来。” 杰拉德说。 “不,我要让什么格言都滚开,可你总让它们挡路。” 杰拉德对这种幽默付之一笑,然后又扬扬眉毛表示不屑一顾。 “你不相信有什么行为准则吗?”他苛刻地向伯金提出挑战。 “准则,不。我讨厌所有的准则。不过对乌合之众来说倒应该有些准则。任何一个人都有他的自我,他可以自行其是。” “你说的那个自我是什么意思?”杰拉德问,“是一条格言还是一种陈词滥调?” “我的意思是自行其是。我认为劳拉挣脱鲁普顿跑向教堂大门正是自行其是的绝好例子,妙极了。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循着自己的自然冲动做事,这才最有绅士风度。你要做得到你就是最有绅士风度的人。” “你别指望我会认真对待你的话,你以为我会吗?”杰拉德问。 “是的,杰拉德,我只指望极少数人这样认真待我,你就是其中之一。” “恐怕在这儿我无法满足你的期待,无论如何不能。你可是认为人人都可以自行其是。” “我一直这样看。我希望人们喜欢他们自身纯个性化的东西,这样他们就可以自行其是了。可人们偏偏只爱集体行动。” “可我,”杰拉德阴郁地说,“不喜欢象你说的那样置身于一个人们独自行事、顺着自然冲动行事的世界中。我希望人们在五分钟之内就相互残杀一通。” “那就是说你想杀人,”伯金说。 “这是什么意思?”杰拉德气愤地问。 伯金说:“不想杀人的人是不会干出杀人的事来的,别人不想让他杀他也杀不了。这是一条十足的真理。杀人要有两个人才行:杀人凶手与被杀者。被杀的人就是适合于被人杀害的人,他身上潜伏着一种巨大的被害欲望。” “有时你的话纯粹是胡说八道,”杰拉德对伯金说,“其实我们谁也不想被杀害,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替我们去杀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呢。” “这种观点真叫恶心,杰拉德,”伯金说,“怪不得你惧怕自己,害怕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何以惧怕自己?”杰拉德说,“再说我并不认为自己幸福。” “你心里似乎潜伏着一种欲望,希望你的内脏被人剖开,于是你就想象别人的袖子里藏着刀子。”伯金说。 “何以见得?”杰拉德问。 “从你身上观察出来的。” 两个人对峙着。他们之间的恨是那样奇特,这恨已经跟爱差不多了。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对话总会导致一种接近,一种奇特、可怕的亲近,或恨、或爱、或两者兼而有之。他们总是满不在乎地分手,似乎分离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们确实把它当作一件小事。可他们燃烧着的心相互映照着,一齐燃烧着,这一点他们是不会承认的。他们要保持一种漫不经心,轻松、毫无拘束的友谊,并不想把双方的关系搞得矫揉造作、没有男人味,不想那么心心相映、热热乎乎的。他们一点也不相信男人之间会过从甚密,因此,他们之间的巨大友情受到压抑而未能得到任何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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