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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那么,我觉得我还应该告诉你,琼·奎尔,”莎伦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那时起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你还记得有一次你飞到巴黎看望我,和我商量桑的事吗?那时我就怀孕了——就是这个孩子

  然后她开始讲述这个她一直隐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事。从最初开始起,在科瓦勒的时候。

  那天深夜,琼·奎尔从她在利兹的家里向伦敦挂了个长途。当她听到长途电话铃响起来时,她清清楚楚地感到就象以前一样又介入了莎伦和桑的生活中去了,而以前她一直觉得那是她份内的事。现在,或许她能够补救一点。

  “桑吗?谢天谢地,我总算在你动身去克尔加材前找到了你。我希望你有准备接受一个新的消息——好消息啊——那将会令你大吃一惊的。”

  在第二天晚上七点,门铃响了起来,芬纳去开门。

  “是谁?”莎伦一边走进客厅一边问。她穿了一件丝质的黑色睡衣,带了圈钻石项链,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她从镜子里反看,想着可能是阿米社从纽约回来了,比预期的早。

  “桑!”当她从镜子中看到他的影子时,惊叫起来,觉得有些晕眩。

  他停在门槛边,被从她身上所发出的迷人香味所陶醉,止住了脚步。在飞往巴黎的途中,他记忆中的莎伦一直是他在塞伦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穿着牛仔裤,T恤,披着瀑布般的头发;但是现在,看到她穿着那么华贵的睡衣,带着耀目的珠宝,他有点畏惧了。她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看来他回到她身边是不太可能了。

  “莎伦,你看上去非常可爱,非常优美。”他喃喃地说。

  “你怎么会来这儿?”她软弱地问。

  “你当然该知道。琼·奎尔昨天打电话给我,告诉了我一切事情。亲爱的莎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请求地问道。他的声音因激情而粗暴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和我?”

  她觉得血涌上了她的脸,“桑,相信我,我并不是泄密给琼·奎尔,然后让你赶到这儿来的。无论怎样,现在要解释都已太晚了。”她悲伤地说着,急切地想使她的话具有说服力。过去的经历使她认识到桑其实很脆弱,不值得她为他奉献一切。但一看到这个她曾经那么深深爱过的男人,满脸风霜,憔悴不堪,她又觉得很虚弱。她跌坐在壁炉旁的一把椅子上,两个人互相一言不发地呆呆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莎伦——请,我能看看帕瑞特吗?”桑犹犹豫豫地问。

  这个场面她已经幻想了好多遍,幻想着她的儿子见到父亲时的激动情景。她在塞伦时曾经常描绘起一付美丽的画面:她和儿子坐在门口,等着桑爬上山来。这是个愚蠢,浪漫的戏剧场面。好象是直接从小说中搬出来,安放在法国南部的盛夏之中的一个故事,有花,有蝉鸣,还有蔚蓝的天空。她曾经多么傻啊,多么可怜的梦中人。但现在事情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尤其是当她和桑面对面时,一种陌生的隔阂存在于他们之间,而以前的伤口也并未完全愈合。莎伦觉得很是沮丧,厌烦眼前的一切。当她看到他眼中的痛苦神情,他嘴角的紧张神情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来怀疑他,哪怕是一分钟之久,看着桑痛苦紧张的神情,以及寻找从未见面的儿子的渴望表情,她怀疑几年前她的决定是否错了。

  “我去把他带来。”她低声说,她的睡衣随着走动而沙沙作响。

  不一会儿她带着帕瑞特出来了。他穿着睡衣,头发零乱,使劲擦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帕瑞特,我希望你认识一下桑。”

  “我很乐意。”他一边疑惑地瞥了他妈妈一眼,一边犹豫地向桑伸出手去。

  “亲爱的,你可以说英语。”她轻柔地对帕瑞特说。

  “晦,帕瑞特。”桑一边说,一边弯下腰。他的眼睛满含感情,似乎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帕瑞特礼貌地抽回了手,觉得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妈妈脸上有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他不太理解这表情,也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所流露出来的家人般的亲近。

  “现在和桑吻一下,道个晚安。”她低声说道,“然后再去睡觉,或许你明天早晨还能见到他。”

  帕瑞特听话地把两面脸颊转向桑,接受他的亲吻。桑轻柔地吻着他,他知道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直到帕瑞特真正喜欢上他。

  莎伦把他送回床上后,回到客厅,关上她身后的两重门。她靠在门上,双手紧紧握住门柄。她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但是最终失败了。她无助地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桑站在那儿,双手不自在地插在口袋卫,几乎不知身处何地了。

  “他是个好男孩,那么有礼貌,那么漂亮。”他说。

  “今晚他有点害羞,通常他是非常友好的。孩子们总是很敏感的,是不是?他们好象能看穿大人的伪装。”

  “是的,他们能。”

  “莎弗伦怎样了?她有没有从罗斯玛丽的死中恢复过来?”

  “还没完全恢复,而且我想她不可能完全恢复的,但她试着去做,玛丽的去世令我们亲近了好多。”

  “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我一直很喜欢她——”莎伦突然停住了。当他们一把彼此当成陌生人时,谈话就特别乏味,无话可说。

  “我不想再打扰你多久了,看来你正想换好衣服出去,我在一个不适合的时间来了。”让他从伦敦赶到这儿来的强烈激情使他处于一种陌生的游离状态,他的将来似乎掌握在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里。

  “现在我不会出去。如果你喜欢,请再呆一会儿。”

  “莎伦,”桑说,“也许我来这儿太冲动了,也许我应该先打电话来。但当我一听到这儿的消息后,我便想赶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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