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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一部 家 第3天 早上6点07分

  房子型寂静无声。孩子们西在睡觉。我发现朱丽亚站在餐厅里,望着窗外的后院。后院里的喷淋器开着,哧哧作响。朱丽亚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两眼盯着窗户,身体一动不动。

  我说:“我们回来了。”

  她转过身体:“她没事儿吧?”

  我把抱在手里的小孩递给她:“看来是吧。”

  “感谢上帝,”她说,“我很担心,杰克。”但是,她没有走过来,没有接触阿曼达。“我很担心。”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冷冰冰的。那声音实际上并不着急,她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就像是在叙述她不理解的另一种文化的仪式。她嘬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我一夜都没合眼,”她说,“我很担心,感觉糟透了。感谢上帝。”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掠过,然后转向一边。她露出了内疚的神色。

  “想抱一抱她吗?”

  “我,嗯……”朱丽亚摇了摇头,点头示意端在手里的咖啡杯。“现在不吧,”她说,“我得去看一看那些喷淋器。它们给我的玫瑰灌了太多水。”她说罢走向后院。

  我目送她走进后院,看见她两眼望着那些喷淋器。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故作姿态地检查安装在墙上的记时器盒子。她打开盖子,然后查看了盒子内部。我不懂她的意爱。为我家干活的花匠上周刚刚调过喷淋器的记时器。或许,他们没有调试好。

  阿曼达在我的怀里呼哧呼哧地呼吸。我抱着她走进婴儿房,给她换了尿布,然后放到床上。

  我走向厨房,看见朱丽亚正在用手机打电话。这是她的另一个新习惯。她并不经常使用家里的座机,而是使用她自已的手机。我曾经问她为什么不用座机,她解释说,用手机方便一些,因为她打许多长途电话,手机的话费是由公司支付的。

  我放慢脚步,在地毯上行走。我听到她说:“对,情况不妙,我当然会的,但是,我们现在就得小心……”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我,说话的语气立刻变了。“好吧,嗯……听我说,卡罗尔,我认为,我们只要给法兰克福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再发传真确认,把他的反馈告诉我,好吧?”她说罢吧嗒一声关上手机。我进了厨房。

  “杰克,我不愿意在孩子起床之前离开,但是……”

  “你必须走吗?”

  “我看是吧。公司里出了一点事情。”

  我看了一眼手表。6点15分。“好吧,”

  她说:“那么,请你,嗯……孩子……”

  “没问题,我会把一切弄好的。”

  “谢谢。我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

  于是,她离开了家。

  我疲惫不堪,洼思维也混乱了。小女儿仍在睡觉,运气不错,她睡觉的时间多了几个小时。家里请的杂工玛丽亚6点30分来了,摆放好早餐用的餐具。孩子们用了早餐,我开车送他们上学。找尽垦使自己头脑保持清醒。我小停地扣哈欠。

  埃里克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上。他也在打哈欠。

  “今天没有睡醒吧?”

  他点了点头。“那些人让我一夜都没有睡着。”他说。

  “什么人?”

  “昨天晚上到家里去的人。”

  “什么人?”我问。

  “来吸尘的人,”他说,“他们把家里吸了一个遍。他们把鬼魂都给吸出来了。”

  尼科尔在后座上窃笑:“鬼魂……”

  我说:“我觉得你是在做梦吧,儿子。”

  埃里克最近爱做千奇百睦的噩梦,常常在半夜惊醒。我敢肯定,那是因为尼科尔让他一起观看恐怖电影,知道那些电影会使他恐慌不安。尼科尔这个年龄段的人喜欢观看以蒙面杀手为主角的恐怖电影——那些系手谋害发生性行为之后的青少年。那是一种固定套路:你有了性行为便会丧命。但是,那些电影对埃里克来说不适宜。就她让埃里克看恐怖电影的事情,我已经和尼科尔谈过多次了。

  “不,爸爸,那不是做梦”埃里克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那些人的确在家里。来了许多人。”

  “哦——噢。嗯,那鬼魂是什么样子的?”

  “他是鬼魂,全身银色,闪闪发光,不过他没有脸。”

  “哦——噢。”

  这时,我们到了学校。尼科尔说,她课后要参加戏剧彩排,我下午接她的时间应该是4点45分,而不是3点45分;埃里克说,如果要他去注射疫苗,他就不去儿科医师那里接受检查了。我重复了所有父母都用的经久不变的咒文:“我们看看再说吧。”

  两个孩子拽着双肩包下了汽车。

  他们两个人的背包重量大概都有20磅。我对此一直不习惯。我在他们那个年纪时,孩子们不背那么大的书包。我们那时根本就没有双肩包。如今,好像每个孩子都有双肩包。你会看到小不点的二年级学生驮着它,弯腰驼背地-出入校门,就像在高山地区从事搬运工作的夏尔巴人。有的孩子把书包放在手推车上,就像在机场上拉着行李包。我不理解这种现象。这个世界正在数字化;一切都在朝着重量轻、体积小的方向发展。然而,学龄儿童的负担却空前沉重。

  在两个月之前的一次家长会上,我提出了有关的问题,那位校长说:“你说得对,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们都对此表示关注。”随即便岔开了话题,

  我对此也弄不明白。如果他们都表示关注,为什么却无动于衷?当然,那是人的本性。没有人走去防患于未然。我们只有在孩子被车压死了之后,才会在路口上安装“停车观察”的交通标识。

  我又在驾车回家的路上,跟着早上缓慢的车流行进。我想,我可以睡几个小时的觉。我心里考虑的只有这一点。”

  玛丽亚11点左右叫醒了我,不停地摇着我的肩膀,“尔曼先生,槁尔曼先生。”

  我睡眼惺妈,“什么事?”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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