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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是一张闪闪发光的DVD光盘。

  埃文斯把它放进DVD机,看着上面出现了一张菜单,一张日期清单。都是过去几个星期的日期。

  埃文斯按下第一个日期。

  他看见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会议室的画面。是从侧面,即房间的一角拍摄的,有腰部那么高。一定是由藏在讲台上的一台摄像机拍下来的,埃文斯想。毫无疑问,摄像机正是埃文斯在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会议室的那天装上的。

  屏幕底部是快速跳动的时间码,数字不停地闪烁着。埃文斯盯着图像,图像上,尼古拉斯德雷克正在跟公关部的约翰·亨利说话。德雷克心烦意乱,挥动着双手。

  “我讨厌,全球变暖,”德雷克几乎大叫起来,“我他妈的讨厌它。它是一场讨厌的灾难。”

  “它已成定论了,”亨利平静地说,“多年来就如此。我们必须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展工作。”

  “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但是无法工作,”德雷克说,“这是我的观点。你募集不到一分钱,尤其是在冬天。每次下雪时,人们就把全球变暖忘得一干二净。或者他们认为变暖一点也许是一件好事。他们走过雪地时,希望全球变得暖和一点,它跟污染不一样,约翰,污染起作用。而且还在起作用。污染把人的屎都吓出来了。你告诉他们会得癌症,金钱就滚滚而来。但是没有人害怕气候变得暖和一点。特别是它在一百年之内都不会发生的时候。”

  “你会有办法的。”亨利说。

  “没有什么办法了,”德雷克说,“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全球变暖使物种灭绝——没有人会吓出屎来。他们听说过要灭绝的大部分物种是昆虫。你不能因为昆虫的灭绝来筹钱,约翰。因为全球变暖会从国外传来一些疾病——没有人在意。跟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年我们发起那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把全球变暖跟伊波拉病毒和其他病毒联系在一起。没有得到任何人拥护。全球变暖使海平面上升——我们都知道它的后果是什么。瓦努图诉讼案是他妈的一个灾难。每个人都会假定任何地方的海平面都没有上升。那个斯堪的纳维亚人,那个海平面专家。他正在变成一只害虫。他甚至因为政府间气候变化小组的无能而向它发起了进攻。”

  “是的,”亨利耐心地说道,“完全属实……”

  “所以请你告诉我,”德雷克说,“我到底应该我样玩全球变暖这个题目。因为你知道,我必须募集资金,才能维持这个组织的正常运转,约翰,每年需要四千两百万。今年基金只能给我一千多万。那些名流们出现在募捐晚会上,可他们连屁都不给我们。他们是如此以自我为中心,以为露了面就算捐款了。当然我们每年都起诉环保署,他们也许勉强会给个三四百万。加上环保署的津贴,总共也许有五百万。仍然有很大的缺口,约翰。全球变暖不能缩减。我需要他妈的一个理由。一个行得通的理由。”

  “我明白,”亨利说着,仍然非常平静,“但你忘了那个会议。”

  “噢,天啊,那个会议,”德雷克说,“这些蠢货连海报都没有做对。邦迪斯是我们最好的发言人;可他家里出了问题,妻子得了癌症,正在治疗。戈登原计划要来,但他的研究惹上了官司……好像他的笔记是捏造的……”

  “那些都是细节,尼古拉斯,”亨利说,“我请你只管那些大事——”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德雷克回答了几句,又听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捂住话筒,转向亨利。

  “我们以后再谈,约翰。我这里有个急事。”

  亨利站起来,离开房间。

  录像结束。

  屏幕变黑。

  埃文斯盯着空白的屏幕,感觉自己好像要生病了。他一阵头昏限花,胃里翻滚着。他的手里握着遥控器,但他没有按键。

  那一阵过去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思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些并不是十分让人吃惊。也许德雷克私下里更直率一些——每个人都是如此——很显然,他觉得募集资金有压力。他表达出来的挫败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一开始,这场运动就不得不在更广阔的社会领域与漠不关心做斗争。人类并没有长久之计。他们看不见环境的慢慢恶化。唤起公众干一些真正符合他们最大利益的事情总是一场费力的战役。

  这场战役远没有结束。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为全球变暖募集资金不容易也许是真的。所以尼古拉斯德雷克的工作特别难。

  环保组织的基金真的很少。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四千四百万,跟自然资源保护协会一样,也许西埃拉俱乐部都有五千万。最多的是自然保护基金,有七点五个亿。但它与能够词动庞大资金的企业相比又怎么样?这就好比大卫和歌利亚的关系。德雷克就是大卫,正如他在不同场合说的那样。

  埃文斯看了一眼手表。无论如何,应该去看看德雷克了。

  他从播放器里拿出DVD,放进口袋,离开了公寓。在路上,他回顾着自己要说的话。一遍一遍地温习,极力让它完美无缺。他必须小心行事,因为科内尔要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

  3 贝弗利山

  10月9日,星期六

  下午3时12分

  “彼得,彼得,”尼古拉斯·德雷克说着,热情地握着他的手。“很高兴见到你。你出门了一段时间。”

  “对。”

  “你没忘记我的请求吧。”

  “没有,尼克。”

  “请坐。”

  埃文斯坐下。德雷克坐在桌子后面:“说吧。”

  “我查到了那一条的来源。”

  “是吗?”

  “是的,你是对的。确实是一个律师给乔治出的主意。”

  “我知道!谁?”

  “外面的律师,不是我们公司的。”埃文斯按照科内尔的授意认真地说。

  “谁?”

  “遗憾的是,尼克,有书面证据为证。画红线的草稿上有乔治手写的意见。”

  “放屁。什么时候的事情?”

  “六个月前。”

  “六个月前!”

  “很显然,乔治关注……这些事有一段时间了。关注他支持的这些组织。”

  “他从来没告诉我。”

  “他也设告诉我,”埃文斯说,“他选了外面的一个律师。”

  “我想看看这封信。”德雷克说。

  埃文斯摇了摇头:“那个律师决不会同意。”

  “乔治已经死了。”

  “他虽然死了,但仍然享受保密特权。对美国斯威德勒·柏林①一案的判决就是这样。”

  ① 19世纪中叶以来,美国法院把律师与当事人的保密特权授予当事人,律师只有在当事人的同意下才能公开与当事人交谈的内容。——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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