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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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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们穿过了旋转门,来到外边的夜色之中。冷风吹着莫顿,他突然停止了哼唱。他们等着他的豪华轿车开来。莎拉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莫顿旁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接着,记者们出来了,灯光再次跟上来。随即,德雷克的声音也从旋转门里进发而出:“老天要惩罚你的。乔治——” 看见摄像机时,他突然停住不说话了。他瞪了一眼莫顿,然后转身,回到屋里。摄像机仍然开着,但他们三个人只是站在那儿。等待是让人难堪的。仿佛等待了一生一世之后,他的车子来了。哈利走过来,为乔治打开车门。 “还行吧,乔治。”埃文斯说。 “不行,今晚不行。” “哈利在等着,乔治。” “我说过,今晚不行。” 黑暗中传来一声仿佛从喉头发出的低沉的咆哮,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敞篷车停在了那辆豪华轿车的旁边。 “我的车……”莫顿说。他走下阶梯,步履蹒跚。 莎拉说:“乔治,我认为你不……” 然而他又唱了起来:“你让我不要开车,但是我活着回到了家,所以你说这只能证明我已疯疯疯狂狂狂。” 其中一个记者喃喃自语道,“他确实疯了。” 埃文斯跟在莫顿后面满腹忧虑。 莫顿给了车场管理员张一百美元的票子,说,“给你二十元,我的好伙计。”他摸索着打开法拉利的车门。“这些便宜的意大利进口货。”接着他坐上驾驶座,开大油门,面带微笑,“啊,这声音真是充满了阳刚之气。” 埃文斯趴在车上:“乔治,让哈利开吧。再说,”他补充道,“难道我们不需要谈一谈吗?” “不需要。” “我认为——” “孩子,让开。”摄像机的灯光仍然照着他们。但莫顿移开了,站在埃文斯的身体投下的阴影里。“你知道,佛教徒们有一句谚语。” “什么谚语?” “记住了,孩子。是这样说的: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离菩萨端坐的位置不远。” “乔治,我真的认为你不应该开车。” “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 “这些都是人类的智慧。再见,孩子。” 他一加速,埃文斯向后一跳,汽车吼叫着开出了停车场。法拉利无视“停车”的标志,在转弯处发出又长又尖的叫声,很快便消失了。 “彼得,来吧。” 埃文斯转过身来,看见莎拉站在那辆豪华轿车旁。哈利坐上驾驶座。埃文斯和莎拉坐进后座,他们尾随莫顿而去。 法拉利在山脚下左转,消失在转弯处。 哈利加大油门,熟练地操纵着那辆巨大的豪华轿车。 埃文斯说:“你知道他去哪儿吗?” “不知道。”她说。 “他的讲话稿是谁写的?” “他自己写的。” “是吗?” “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屋里工作,他不让我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天啊,”埃文斯说,“蒙田?” “他曾拿出过一本名言成语书。” “多萝西是从哪儿来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驶过金门公园。路上车辆不多;法拉利开得很快,在车辆中间弯来拐去。前面就是金门大桥,在夜色中一片灯火辉煌。莫顿加足马力。法拉利的时速差不多到了九十英里。 “他要去马瑞因。”莎拉说。 埃文斯的手机响了。是德雷克打来的。“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对不起,尼克。我不知道。” “他是当真的吗,撤销他的捐款?” “我想他是当真的。” “真是不可思议。很显然他的神经崩溃了。” “我不知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德雷克说,“我担心的就是发生这类事情。你记得吗,在从冰岛回来的飞机上,我对你说的话,而你却告诉我不要担心。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我不用担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尼克。” “安·加内儿说他在飞机上签了一些文件。” “对。他是签了一些文件。” “这些文件与他突然从他热爱和珍惜的组织中撤销捐款有关吗?” “他好像改变了想法。”埃文斯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交待我不要告诉你。” “滚你妈的,埃文斯。” “对不起。”埃文斯说。 “你会后悔的。” 电话断了。德雷克把电话挂了。埃文斯轻轻地合上手机。 莎拉说:“德雷克发火了吗?” “勃然大怒。” 下了金门大桥,莫顿向西行驶。离开灯火通明的高速公路之后,车子开上了悬崖绝壁上一条黑黢黢的路。但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埃文斯对哈利说,“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我想是在一个野生植物园里。” 哈利想紧跟不放,但在这条狭窄弯曲的路上,豪华轿车根本不是法拉利的对手。法拉利跑得越来越远。很快他们就只能看见它的尾灯了,接着它消失在前方四分之一英里的转弯处。 “我们跟不上了。”埃文斯说。 豪华轿车落在了后面。哈利在一个拐弯处转得太快了,车子巨大的尾部失去牵引力,向悬崖边大幅度地摆去——他们只好把速度放得更慢些。 现在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只有漆黑的夜色,荒芜的绝壁。冉冉升起的明月在下面远处黑色的海面上铺上了一条条银色的光芒。 正前方,再也看不见尾灯,他们好像是这条黑漆漆的路上仅有的几个人。 他们转过一道弯,看见前方一百码远的转弯处——翻腾着灰色的烟雾,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啊,不要。”莎拉说着,用手捂住嘴巴。 法拉利抛锚撞在了一棵树上,翻了。它正好翻了个,成了一团弯曲变形、冒着灰烟的一堆东西。车子几乎就要从悬崖上冲出去了。车头已经悬在了绝壁的边缘。 埃文斯和莎拉跑上前去。埃文斯四肢着地沿着悬崖边爬着,他想看清驾驶室里的情况。里面很难看清——前挡风玻璃已经压扁了,法拉利差不多跟人行道一样高了。哈利拿来一只手电简,埃文斯用手电筒照着朝里面看。 驾驶室是空的。莫顿的黑色蝴蝶结领结挂在门把上,人去车空。 “他一定是被抛出去了。” 埃文斯用手电筒向悬崖下照了照。在离海面八十英尺的绝壁上全是碎裂的黄色岩石。他未见莫顿的踪迹。 莎拉轻轻地抽泣起来。哈利回到车上取下一只灭火器。埃文斯用手电筒在峭壁上来来回回地照着。没有发现莫顿的尸体。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见到莫顿的任何踪迹。没有骚乱,没有滚下的痕迹,没有衣服的碎片,什么也没有。 在他身后,他听见灭火器嗖嗖的声音。他从悬崖边爬回来。 “你看见他了吗,先生?”哈利满脸痛苦地说。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也许……在那边。”哈利指着那棵树。 他是对的:如果车子一撞在树上莫顿就被抛出来的话,他也许应该在后面二十码的位置,也就是说,在路上。 埃文斯走回去,再次用手电筒朝悬崖下照了照。电池快用完了,光线开始减弱。然而,几乎在这,他看见水边的石缝里卡着一只男人的黑漆皮拖鞋,正泛着光。 他坐在路上,双手抱头,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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