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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烦恼不已、忐忑不安地走出了贝尔德的办公室。贝尔德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能说会道的人之一。他知道埃文斯是代表乔治·莫顿来的。他知道莫顿只差一点儿就要为这场官司捐献一笔巨款。贝尔德应该对此乐观,而且信心十足。确实,他一开始就是如此。 毫无疑问,我们会打赢这场官司。 不过,埃文斯也听见:

  挑战是严峻的。

  没有一位专家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们应该改变这场官司的方向。

  这场官司要以海平面的记录来定。

  海平面是一个存在激烈争论的专业。

  我们正拭目以待。

  这场谈话当然不能被看作是一次增强埃文斯自信心的谈话。至于他与詹尼弗·海恩斯在一起录像的那一段,即探讨这场官司要面对的科学问题时也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在他看来,从事法律工作的人说出自己的怀疑实际上就是充满自信的表示。埃文斯本人就是律师;他渐渐地了解到一些与审判有关的事情,他们也非常诚实,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由于数据的复杂性和陪审员集中注意力的时间较短,他们要打赢这场官司不容易,但他们一定会打赢这场官司。即使不容易,他们也要打赢这场官司。

  因此:他会动莫顿继续吗?

  他当然会。

  詹尼弗等在贝尔德办公室门口。她说,“他们已经做好准备,等你回会议室。”

  埃文斯说:“真的很抱撇,我不能回去了。我的日程……”

  “我理解,”她说,“那我们就另找时间吧。我在想,你的日程安排是不是真的很紧,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有时间吃个午饭。”

  “噢,”埃文斯不失时机地说,“没有那么紧。”

  “那好。”她说。

  14 卡尔弗城

  8月24日,星期二

  中午12时15分

  他们在卡尔弗城的墨西哥餐馆吃午饭。餐馆里静悄悄的。一个角落里坐着附近索尼电影制片厂的十来个影片剪辑员。一对高中生正搂着亲嘴。还有一群上了年纪的戴着遮阳帽的妇女。他们坐在一个角落的包厢里,两个都点了今日特餐。

  埃文斯说,“贝尔德似乎认为海平面的数据是关键。”

  “这是贝尔德的想法。坦白地说,我不太清楚。”

  “为什么?”

  “没有人见过这些数据。但即使是高质量的,也需要他们拿出海平面实际上升的数据,以便给陪审员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许实际上没有上升。”

  “即使如此,也许还是没有,”她说,“你知道印度洋中的马尔代夫群岛吗,他们担心海水泛滥,因此,斯堪的纳维亚的研究人员来到这里研究海平面。科学家们发现,在几个世纪里,海平面没有上升——在过去二十年内还下降—^”

  “下降了?公布了吗?”

  “去年……”他说。

  这时菜端上来了;詹尼弗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不要三句话不离本行了。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墨西哥玉来煎饼,一边用手背擦了一下下巴。他看见她的手掌至前臂内侧有一条锯齿状的白色伤疤。

  她说,“天啊,我喜欢这种煎饼。你在哥伦比亚特区吃不上像样的墨西哥的东西。”

  “你从那儿来吗?”

  她点点头。“我来帮约翰的忙。”

  “他让你来的吗,”

  “我无法拒绝。”她耸了耸肩。“我隔一周去见我的男朋友。或者他来,或者我去。如果这场官司要打下去的话,可能是一年,也可能两年。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他是干什么的,你的男朋友?”

  “律师。”

  埃文斯笑了笑:“有时候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律师。”

  “每个人都是。他的专业是证券法。我不感兴趣。”

  “你的专业是什么?”

  “准备证人和挑选专家。对合伙经营者进行心理分析,这就是我为什么负责核心小组的原因。”

  “我明白了。”

  “我知道大多数陪审员都听说过全球变暖,而且大多数人都会倾向于认为这是事实。”

  “天啊。我希望是这样。”埃文斯说,“我的意思是,过去十五年来,这已是既成的事实。”

  “但我们需要确定的是,在相反的证据面前,人们会相信什么。”

  “比如说?”

  “比如我今天上午给你看的那些图表。或者卫星数据。你知道卫星数据吗?”

  埃文斯摇了摇头。

  “全球变暖理论预言,高层大气层会因截留的热量而变暖,就像一个温室。地球表面随后也变暧了。但自1979年以来,我们的轨道卫星可以毫不间断地测量五英里以上大气层的温度。结果显示,高层大气层变暖的情况要比地面轻得多。”

  “也许数据有问题——”

  “相信我吧。卫星数据被重复分析过十几次,”她说,“这些数据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检查得最为认真的数据了。气象站的数据跟卫星数据也是一致的。变暖的情况也要比理论上预计的轻得多。”她耸耸肩,“对我们来说,这是另一个难题。我们正在设法解决。”

  “怎么解决?”

  “我们觉得对陪审员来说,这太复杂了。微波探测装置的详细情况——四频道辐射分析的跨轨扫描器——以及二频道是否因为日漂流、卫星间不均匀性和时变非线性仪器反应而得到纠正的问题……我们希望它会让他们举起手来。总之,这就够了。”她用餐巾擦脸时,他又看见顺着她手臂内侧的那条白色的疤痕。

  “你手上是怎么搞的?”他说。

  她耸了耸肩:“在法律学校弄的。”

  “我以为只有我的学校才那么粗暴。”

  “我给市中心的一个空手道班上课。”她说,“有时候很晚才下课。你还要一点炸土豆片吗?”

  “不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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