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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伯班克下午1时15分

  詹妮弗心里很烦。她得暂时让马蒂一个人呆一会儿。在拍摄阶段让马蒂一个人呆着可不是个好主意:他是个焦躁不安、精力过人的家伙,他需要不断的关注。得有人搀着他的手,哄着他玩。马蒂就像《新闻线》节目所有的主持人一样——他们也许以前当过记者,但现在都是演戏的,他们有着演员的所有特性:自我中心,虚荣心极强,要求苛刻。他们让人厌恶透顶。就是那种货色。

  她也知道,马蒂虽然对诺顿报道段子埋怨个没完没了,但说到底他担心的还是他自己的荧屏形象。他知道这个段子准备时间太短。他也知道它将是草率做成、不讲质量、吃力不讨好的。他害怕片子编辑过后,他面对的是个站不住脚的报道。他害怕他的朋友们会在四季餐厅的午餐上对这部片子做出不好的评论。他对新闻界的反应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他个人的形象。

  詹妮弗明白,证据就在她手里。她刚离开只有20分钟,但当她的汤卡小车驶到拍摄地点时,她看见马蒂低着头在踱步,一副心烦意乱、闷闷不乐的样子。

  真是典型的马蒂。

  她从车里钻出来。他直直地朝她这边跑过来,开始抱怨,开始诉说他们应该赶紧撒手不管这部片子,给迪克去电话,告诉他这行不通……她打断了他。

  “马蒂,看看这个。”

  她掏出一盒录像带交给摄像师叫他放。摄像师把带子放进机子里,她就走到放在草地上的放像监视器旁。

  “这是什么?”马蒂问,一边俯身看着监视器。

  “看吧。”

  录像带开始播放。开头是一个婴儿在母亲的大腿上。婴儿在咂自己的脚趾。

  马蒂看看詹妮弗。他的浓眉竖了起来。

  她什么话也不说。

  录像带继续播放。

  太阳的强光照在监视器上,所以细节不大看得清,但已经是相当清楚了。人们的身体突然在半空中翻滚。马蒂一边看,一边屏住了呼吸,变得兴奋起来。

  “你从哪儿搞到的?”

  “心怀不满的雇员。”

  “哪儿的雇员?”

  “一家为诺顿公司工作的录像店。某个体面的公民认为应该把它公开出来。她给我打了电话。”

  “这是诺顿的带子?”

  “他们在飞机上找到的。”

  “叫人难以相信,”马蒂一边看录像一边说,“真叫人无法相信。”身体在翻滚,摄像机在乱动。“这太让人震惊了。”

  “这难道不是妙极了吗?”

  录像在继续。很好。太棒了——比有线新闻网的那盘还要棒,更有力,真是刮刮叫。因为这台摄像机完全不由人控制,四处乱蹦,所以这盘录像展现的飞行中发生的事件有更好的感官效果。

  “还有什么人手里有这盘带子?”

  “没有人了。”

  “但你那位心怀不满的雇员可以……”

  “不,”詹妮弗说,“我答应我们会付给她一笔合法的费用,只要她不把带子给别人。她会坐在那儿等的。”

  “所以这是我们的独家报道。”

  “对。”

  “一盘来自诺顿飞机公司内部的真实的录像带。”

  “对。”

  “那我们就真算有了妙不可言的报道!”

  渡过难关啦!她一边心里想,一边看着马蒂走到铁丝网那边,开始准备拍他那个站着解说的镜头。这个段子保住啦!

  她知道她可以指望马蒂的合作。当然,这盘新录像并没有对已掌握的信息增加任何新内容,但马蒂是老手。他知道他们的这个段子的生死存亡完全系于实际的现场素材。如果这些现场素材发挥了作用,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

  这盘录像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于是马蒂现在又振奋起来。他来来回回地踱步,眼睛不时透过铁丝网瞟一瞟诺顿飞机公司的厂房。整个形势对马蒂来讲真算是十全十美了:从公司内部搞到的一盘录像,还有妨碍、拖延及欲盖弥彰的花招等等。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利用它的。

  在女化妆师重新给他的脖子上打粉时,马蒂说:“我们也许应该把带子给迪克送去。这样他也能过过瘾。”

  “已经送去了,”詹妮弗说着指了指一辆朝公路开去的小车。

  迪克要不了一个钟头就能看到带子。他看到时会兴奋到极点的。

  他当然会拿它派用场的。他会用其中的一些片断来预告周六晚播出的节目。“诺顿灾难令人震惊的最新报道!天空中可怕的死亡之连续镜头!《新闻线》独家播出,周六晚10时!”

  他们会每隔半小时就播一遍这段预告,直到节目正式播出。到了星期六晚上,全国都将观看。

  马蒂现场站立主持的小段子完全是即兴式的,而且干得很漂亮。现在他们回到车里,朝诺顿公司大门驶去。他们甚至比预定时间早了几分钟。

  “公司联系人是谁?”他问。

  “一个叫辛格顿的女人。”

  “一个女人?”眉毛又高高挑起,“怎么回事?”

  “她是副总裁,将近40岁,而且是事故调查组的成员。”

  马蒂把手伸出来说:“把档案和笔记给我。”他开始在车里看起来。“你现在明白我们得做些什么,对吧,詹妮弗?这个段子还没定下来排在60分钟的那一档播出。这盘带子大约可以放4分钟,或者4分半钟。有些部分你可以放它两遍——要是我就会这么做。所以你就不会给巴克和别的人多少时间了。重点是这盘录像和诺顿公司的发言人。这是片子的核心。所以这里头没什么选择。我们必须狠狠打击这个女人,一点不错吧?”

  詹妮弗什么也不说。她在等待,让马蒂继续翻看档案材料。

  “等一等。”马蒂说。他正盯着档案。“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詹妮弗说。

  “这是颗重磅炸弹啊,”瑞尔登说,“你从哪儿搞到的?”

  “三天前,诺顿碰巧把它夹在一套背景材料包里送给我的。”

  “这个巧合太糟啦,”马蒂说,“尤其对辛格顿女士来说更是这样啦。”

  作战室下午2时15分

  凯西穿过厂区,正朝图像分析中心走去,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来。是驻温哥华的飞行服务代表史蒂夫·涅托打来的。

  “坏消息,”涅托说,“我昨天去过医院。他已经死了。死因是脑水肿。迈克·李当时不在,于是他们就问我能不能去辨认尸体,而且——”

  “史蒂夫,”她说,“别在手机上谈。给我发电传。”

  “行。”

  “但别发到这里来。发到尤玛的飞行测试机场去。”

  “当真?”

  “是的。”

  “行。”

  她把手机关掉,走进4号飞机库。机库地面排列着塑料带。她想和林洁谈谈他们找到的那顶飞行帽的事。那顶帽子至关重要,而且这点现在对凯西而言也是越来越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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