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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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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世纪中叶,伯顿和斯皮克、贝克和利文斯通,特别是斯坦利,才到非洲彻底考察过。然而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发现“失落的津古城”的痕迹。 给埃米工程小组会蒙上的阴影是很深重的。“我跟你们说过,这是坏消息,”萨拉·约翰逊说道。 “你是说,”埃利奥特说道,“这张图画是根据叙述画的,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个城市。” “我想是这样,”萨拉·约翰逊说,“我们没有东西能证明图画中城市的存在。这仅仅是个故事。” 4.决定 彼得·埃利奥特对于20世纪的硬资料——事实、数字和图表——有股毫不怀疑的依赖性,所以他对于1642年的这张非常详细的版画可能是一位放荡不羁的艺术家的幻想这一事实毫无思想准备。 他们把埃米带到非洲去的计划突然显得幼稚可笑。埃米的涂鸦之作很像瓦尔德兹1642年的版画,这显然纯属巧合。他们怎么能认为“失落的津吉城”不是古代的寓言而是确实存在的呢?在17世纪那样一个视野不断开阔、新的奇迹层出不穷的时代,认为有这样一座城市存在的想法似乎很有道理,甚至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电脑化的20世纪,“失落的津古城”就像传说中英国亚瑟王的卡米洛特皇宫或者忽必烈在热河上都的离宫一样不可能存在。他们对此竟然信以为真,太愚蠢了。埃利奥特说:“失落的城市根本不存在。” “啊,它存在,不会错。这是毫无疑问的,”她说道。 埃利奥特猛地一抬头,发现萨拉·约翰逊并没有答理他。站在房间那一头的是个二十出头、身材细长的姑娘。可以说她长得很美,不过显得有点冷漠高傲。她一本正经地穿了一套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她把包放在桌子上,啪哒一声把包锁打开。 “我是野生动物基金会的罗斯博士,”她自我介绍说,“我想听听你们对这些图画的见解。” 她递过来一叠照片,工作人员在传看的时候不时吹起口哨,发出赞叹声。坐在首席位子上的埃利奥特不耐烦地等着照片传到他手里。 这些照片是从电视屏幕上拍下来的、有水平扫描线的细纹黑白图像。毫无疑问,图像上显示的是丛林中的一座废墟城市,上面有奇怪的倒新月形的门窗。 5.埃米 “是从卫星上拍的?”埃利奥特再次问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紧张的情绪。 “是的,图像是两天前通过卫星从非洲传送过来的。” “这么说你知道废墟的位置?” “当然。” “你的考察队在几小时内就要出发?” “确切地说,再过6小时23分,”罗斯看着她的数字显示手表说。 埃利奥特宣布休会,然后和罗斯私下里谈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埃利奥特声称,罗斯对他“隐瞒了”探险的目的和他们将经历的危险。但埃利奥特非常想去,所以对这次罗斯出征的真正理由以及将会碰到的危险也许就不想过于大惊小怪了。作为一位高明的接受赞助金的人,他早就习惯了别人花钱的目的与自己要钱的目的不完全一致的情况。这是学术生涯不诚实的一面:究竟有多少纯学术研究是因为它可能把癌症治愈而得到赞助的?一个研究者为了得到钱,什么都能承诺。 显然埃利奥特从来没有想到,罗斯会像他利用她那样利用他。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完全说真话,特拉维斯要她在解释刚果之行时“只稍稍透露一点情况”。不透露情况是罗斯的第二天性,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的人都学会了不说不必要的话。埃利奥特把她作为一般的赞助人看待,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归根结底,罗斯和埃利奥特对彼此的判断都错了,因为他们都给对方造成了假象,而且使用的是同样的手法。埃利奥特给人的印象是非常腼腆,不善于交际。一位伯克利的同事曾这样评论他:“他研究猿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连和别人谈话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是个顽强的橄榄球中后卫,他那腼腆的学者举止掩盖了他的勃勃雄心。 同样的,虽然罗斯像个年轻漂亮的啦啦队长,说起话来一口柔软诱人的得克萨斯腔调,但是她却有很高的智力和坚强的意志。(她成熟得比较早。一位高中教师曾称赞她为“刚强的得克萨斯妇女之花”。)罗斯认为自己应对公司以前的现场工作负责,因此她决心纠正以前的错误。等她到了现场,埃利奥特和埃米至少有可能对她有所帮助。这就足以成为她带他们去的理由。除此之外,罗斯还担心那个财团。他们显然还在寻找埃利奥特,因为芳贺见知还在打电话找他。如果她带埃利奥特和埃米去,她还能不让财团占这个便宜。这是带他们去的又一条理由。最后,她的考察队在某个国家的边境受到阻拦时,还需要掩护——有一位灵长目动物专家和一只猿猴就是最好的掩护。 实际上罗斯要的只是刚果的金刚石。她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得到金刚石,她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牺牲。 在旧金山机场拍的照片中,埃利奥特和罗斯像是去非洲进行考察的两位喜气洋洋的年轻学者。而事实上两人怀着不同的动机,而且深藏不露。埃利奥特不愿跟她谈自己的研究项目有什么理论和学术价值,罗斯也不愿告诉他她的目的有多么实际的意义。 6月14日中午,罗斯坐在埃利奥特那辆破旧的菲亚特车里,沿哈罗威尔路从大学的体育场旁边驶过。她心里有些顾虑:他们要去见埃米。 埃利奥特打开了门锁。门上的红字是:动物实验正在进行,请勿打扰。门后的埃米正不耐烦地发出哼哼声,爪子在乱抓。埃利奥特停下脚步。 “你见到她的时候,”他说道,“要记住她是黑猩猩并不是人。黑猩猩有它们自己的礼仪。在她没有习惯你之前,不要大声讲话或者做出什么突然的动作。如果你要笑,不要露出牙齿,因为露出牙齿表示威胁。眼睛要向下看,因为陌生人瞪眼盯着她看会被认为是敌意。不要站得离我太近或触摸我,因为她嫉妒心很强。和她谈话的时候,你不要撒谎。虽然她使用的是手势语,但人讲话她大多能懂,所以通常我们就直接跟她讲话。如果你撒谎,她会知道的,她不喜欢别人撒谎。” “她不喜欢别人撒谎?” “她会打发你走,不跟你讲话,变得很难对付。” “还有什么?” “没有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他说着笑了笑,意思是叫她放心,“虽然她现在长大了,我们还是采取习惯的见面方式。”他打开门,拥抱着自己说:“早上好,埃米。” 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门里跳出来,扑入他的怀抱,把埃利奥特撞得朝后晃了晃。罗斯看到她庞大的身躯吃了一惊。她本以为埃米会小巧些,没想到她和成年女性一样高大。 埃米用她那肥大的嘴唇亲吻埃利奥特的面颊,她那黑乎乎的脑袋与他的头凑在一起显得特别大。她呼出的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罗斯嗅到一种香味,看见埃利奥特正把她的长臂轻轻地从他肩上挪开。他问道:“今天早晨埃米快活吗?” 埃米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附近迅速晃动着,好像是在驱赶苍蝇。 “是的,我今天迟到了,”埃利奥特说。 她又晃动着手指。罗斯明白了,埃米是在打手势,速度快得惊人。她原来以为她的手势比较慢,而且不大自然。她注意到,埃米全神贯注,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埃利奥特的脸,她以动物十足的戒备紧盯着他似乎在吸收一切,不仅包括他的每一个词,而且包括他的姿态、表情和说话的语气。 “我得工作啊!”埃利奥特说道。她又很快地叹了口气,就像人表示不相信的时候所做的那样。“真的,是这样。人要工作。”他把埃米领回拖车,并示意罗斯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拖车后,他说道:“埃米,这是罗斯博士。向罗斯博士问好。” 埃米以怀疑的眼光看着罗斯。 “你好,埃米,”罗斯说着对地板笑了笑。这样做她感觉有点傻气,不过埃米真大得使她害怕。 埃米瞪着罗斯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开了。她穿过拖车,来到她的画架跟前。刚才她一直在画手指画,现在又继续画起来,不再理他们了。 “这是什么意思?”罗斯说道,显然她感觉受到了冷落。 “我们会明白的,”埃利奥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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