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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我指的是,她投诉你一定有原因。你一定是做了什么。”

  “不,我没做什么。我拒绝了她。”

  “嗯哼,可不是吗?”苏珊皱起眉头看着他。“你要知道,这事不只是关系到你,汤姆。它关系到你的全家,关系到我和孩子们。”

  “这我明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昨晚你要是告诉我的话,我本来可以帮助你的。”

  “那么现在帮助我吧。”

  “喔,现在我们可做不了什么了,”苏珊用尖刻挖苦的口气说道,“她到布莱克本那里先告了你,这以后我们是做不了什么的。现在你完了。”

  “我并不那么肯定。”

  “相信我的话,你现在没招儿了。”苏珊道,“你如果要上法庭,那么最少要过上3年活地狱般的日子,而且照我看来你也赢不了这场官司。你是男人,却起诉说一个女人对你进行了性骚扰,他们会嘲笑你,笑得让你自己逃出法庭的。”

  “或许会的。”

  “相信我的话,他们会的,所以你不能上法庭。你能做什么呢?迁到奥斯汀去。天哪。”

  “我一直在想,”桑德斯道,“她对我提出了性骚扰的投诉,但她现在又不起诉。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起诉?”

  “谁管它那么多呢?”苏珊气恼地挥了一下手。“理由可以有一千条一万条,是公司的策略,或者菲尔说服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者是加文。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汤姆,正视现实吧。你没有招儿了。现在是没有了,你这愚蠢的狗崽子。”

  “苏珊,你能平静下来吗?”

  “去你妈的,汤姆。你不老实,也不负责任。”

  “苏珊——”

  “我们结婚5年了,我本该有比这更好的下场。”

  “你能不能不要急?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认为我确实有一个招儿。”

  “汤姆,你没有。”

  “我认为我有,因为现在局面是一种很危险的局面,”桑德斯说,“对每个人都很危险。”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假定,路易丝·弗尔南德斯关于我起诉的事对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实话,她是个好律师。”

  “不过她不是从公司的立场,而是从原告的立场来看此事的。”

  “对。唔,你是原告。”

  “不,我不是,”桑德斯说,“我只是个潜在的原告。”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

  苏珊瞪着桑德斯,两眼扫视着他的面孔,并且皱起了眉头。桑德斯看着她在琢磨自己的话。“别逗了。”

  “不是逗。”

  “你一定是发疯了。”

  “不。你看吧,情况是这样,数字通讯公司正处在同东海岸一家非常保守的公司的合并过程中。这家公司已经退出一次合并行动,原因是它要与之合并的那家公司里一个雇员的名声有点不好。据说那个雇员在解雇一个临时秘书时语言有点粗鲁,于是康利-怀特公司就退出了。他们对名声十分敏感。这意味着眼下数字通讯公司里所有人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就是对新上任的女副总经理提出性骚扰起诉。”

  “汤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桑德斯说。

  “你如果这么做的话,他们会气疯的。他们会尽力搞垮你。”

  “我知道。”

  “你同马克斯谈过这件事吗?你或许应该同他谈谈。”

  “让马克斯见鬼去吧。他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

  “我要去问问他,因为这并不是你的事情,汤姆。在公司的你争我斗中,你从来不是把好手。我不知道你在这件事上会不会打赢。”

  “我想我能。”

  “这场较量会很险恶。过不了两天,你就会后悔没有接受奥斯汀的位子了。”

  “去他妈的。”

  “这样做会成为十足的小人,汤姆。你会丢掉朋友的。”

  “去他妈的。”

  “这么着看来你就算准备好了。”

  “没错。”桑德斯看看表,“苏珊,我想让你带上孩子到你母亲那儿去呆几天。”苏珊母亲住在菲尼克斯。“你如果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的话,就可以赶上8点的飞机。我已经给你们订了3个座位。”

  苏珊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他。“你是真要这么干了……”她喃喃地说。

  “是的。”

  “嗬,好家伙!”她弯下腰,从地上拾起手提包,取出了备忘记事本。

  桑德斯说:“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们卷进去。我不想让任何人硬挤到他们面前,把新闻摄影机对着他们的脸,苏珊。”

  “好吧,等一下……”她的手指顺着记事本的预约登记拦住下滑动。“这一项可以改期……还有……电话会议……对。”她抬起头。“行,我可以走开几天,”她看看表,“我想最好赶紧去收拾。”

  桑德斯站起身,同她一起走出餐厅。天在下着雨,街上灰蒙蒙的,满目荒凉。她仰起头,看着桑德斯,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祝你走运,汤姆。多加小心。”

  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这使得他也感到害怕。

  “我会没事的。”

  “我爱你。”说完她便很快地向雨中走去。桑德斯等了一会儿,看她是否会回头看,但她没有回头。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桑德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孤单。苏珊和孩子们走了,现在他是独自一人了。他并没有像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感到如释重负,可以放开手脚地采取行动了,而是有一种被抛弃和面临危险的感觉。他感到冷,便把两手插在雨衣口袋里。

  吃午餐时和苏珊谈得不好,她会在离去的路上反复思量他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他回答得不好。他没能表达出昨晚自己经历的那些相互斗争的感觉。肮脏感、负疚感、做错什么事的感觉,虽然他并未做错任何事情。

  你本可以告诉我的。

  我并未做错任何事情,他告诉自己。但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走过一家图片商店和一家橱窗里陈列着浴室用白瓷装置的水暖器材商店。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告诉我。

  可是这样说是毫无意义的。他为什么不想告诉她呢?他的思绪再次被旧日的意象打断:白色的吊袜带……一碗爆米花……他所住的公寓房门上的彩色玻璃花。

  住嘴,汤姆。这同我毫无关系。

  浴室洗脸池中的鲜血,梅雷迪思为它哈哈大笑。她为什么笑?这会儿他记不清了,那只是一个孤立的意象。一位空中小姐把一盘航空食品放在他面前。床上的一只箱子。电视的声音关掉了。花哨的橘黄色和紫色的彩色玻璃花。

  你同马克斯谈过吗?

  她说得对,他想,他应该去同马克斯谈谈。他把坏消息通知布莱克本后马上就去。

  2点30分时桑德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惊讶地发现布莱克本正在里面,站在他的位子上用他的电话打电话。看见他进来,布莱克本挂上了电话,脸上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喔,汤姆,很好,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他绕过桑德斯的办公桌走过来。“你是怎么决定的?”

  “我非常仔细地考虑了这件事。”桑德斯说着关上了通向走廊的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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