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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他的朋友哈哈大笑。

  “只要能把你捆住,”他回答,“她们倒不在乎捆着她们的锁链有多么沉重。”

  可是不知怎地,到目前为止萨耶勋爵成功地避免了公开丢丑;这主要是因为他绝顶聪明。

  这并不是说他没遭到过议论,人们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还是抱有大量的疑问。

  可是,要进行证实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萨耶勋爵确信,妒忌的丈夫以及一般公众都难以拿出具体的证据来证实任何不检点的行为。

  他瞧瞧床旁的大钟已将近两点了。

  他正想重新上床,却突然对罗斯玛丽·默雷留在枕头上的香味感到厌恶,床上也零乱不堪,床单也皱巴巴的,这一事实使他恼火。

  他一时冲动,就脱下长睡袍,用那种堪使贴身男仆生气——男仆认为给主人穿衣服是他的责任——的敏捷,穿好了衣服。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穿上,没戴帽子就走出他的舱房,来到带篷的甲板上。

  虽然夜已很深,可是从吸烟室里仍传来响亮的笑声。

  习惯于狂饮的旅客仍坐在吸烟室内长毛绒面料的沙发上,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酒。

  在船上,有的人好象老不睡觉似的,然而交谊厅里此刻却空荡荡的,只有几名犯困的服务员在一旁走动,他们注意到萨耶勋爵脚步轻快地在有篷的甲板上走着。

  他觉得胸口窒闷,所以爬得更高些,一直上了顶甲板,在风平浪静时那里是举行体育比赛的地方;

  白天那里经常很嘈杂,男人们挤在那儿做各式各样的体操,孩子们绕着烟囱、桅杆和上层建筑物玩捉迷藏游戏。

  一部分帆布天篷这时已经竖立起来,一旦轮船驶入红海灿烂的阳光下,就可以用它来遮住甲板。

  但四分之三的天篷仍向夜色敞开着,萨耶勋爵接头仰望着星星,脸上感到清明的凉气。

  在比斯开湾时天气恶劣,不过一进了地中海气候就变柔润了,比这个季节的平常气温要暖和得多。

  然而一到夜里就变得阴凉。

  但越驶近亚历山大港,气候就越暖和,萨耶勋爵和少数几个乘客预感到红海的气候一定非常炎热。

  他对自己说:太阳会烧掉他对英格兰浓雾和严霜的回忆。

  甲板上阒无一人,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迢迢自在地漫步,心中想的不是罗斯玛丽·默雷——这是可以意料得到的——而是他到东方去的任务以及他会在那里遇到的各种不同种族的人。

  到他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去旅行,仍使他具有一种冒险的感觉。

  他知道在这次行程中,他会涉足新的土地,他决心在到达之前多学习一些有关他们的历史和风格的知识。

  走了半圈将近船尾时,在一个烟囱的阴影旁边,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

  “萨耶……勋爵!”

  他烦躁地转过头去,他讨厌别人打断他的思路,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向他走来。

  在星光下,他看见一张非常苍白的脸,看见她抬起那双大眼睛望着他。

  “原谅我……请原谅我……可是我……需要您的帮助,”一个声音说。

  突然他记起以前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见到过那张鸡心型的脸。

  “奥文斯顿小姐!”他喊道,“我万万想不到您会在船上。”

  “我不该到这上面来,可是我是在……躲……躲避,其实我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走近您……请求您的帮助。”

  “你在躲避?”萨耶勋爵随着说。“躲谁?”

  伯蒂拉神经质地朝身后瞧了瞧,似乎觉得可能会有人听见。

  她这么瞧的时候,伸出手来握住船栏杆,萨耶勋爵看见她在发抖。

  “什么事使你这么不安?”他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呆在这里?”

  “我……我就是来……告诉您这件事的,”她回答,“我知道……我是个讨人嫌的人,我本不打算……打扰您,可是我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说话时带着非常悲伤和惊恐的样子,因此萨耶勋爵说:

  “你知道,我是会尽力帮助你的,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

  他说着,就往四周看了看,知道甲板上的折叠躺椅晚上已经全都收起来了,可是在一根桅杆下有一个固定的木头座位。

  “我们坐到那儿去,”他说,用手扶着她的胳膊肘,把她领向那里。

  他们走了几步,到了座位前并排坐了下来。

  伯蒂拉侧着身子面对着他,把一条纺绸头巾往后报了推,他只看见在星光照耀下她那头发的颜色金光灿烂。

  她紧紧交叉着十指说:

  “您一定会想,我多么……蠢,多么……笨,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儿……除了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最好从头说起,”萨耶勋爵提议,“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还以为你在伦敦,在公园里骑马呢。”

  “我……知道,”伯蒂拉说,“可是妈妈……早就安排好了……要把我送走。”

  “去哪儿?”

  “去沙捞越……去我姑姑那儿,她是那儿的一名……传教士。”

  “传教士?”萨耶勋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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