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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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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外出了,她一脱下外衣和幅子,就下楼到屋子北面的起居室去,这是不宴请客人时全家人经常坐的地方。 壁炉台上方有一张她父亲的肖像,伯蒂拉凝视着他慈祥、聪明的面孔,就象过去曾无数次希望的那样,但愿他仍旧活着。 “我该怎么办,爸爸?”她问。“我怎么能和阿加莎姑姑生活在一起呢?沙捞越太遥远了……实在是太……遥远了。” 她等待着,好象他真的会回答她。随后她对自己说,爸爸对她的希望中准有这一条:做一个勇敢的人。 以前她跟着父亲打猎时,从不在他面前显出害怕的样子,现在她面临的困难远比跳过一道高高的树篱更加可怕,她必须拿出勇气来,舍此别无良策。 “我要试试,爸爸,”最后她叹息着说,“可是那将是困难的……非常……非常困难。” 她走近书橱,想找几本书带在路上阅读,她希望能有描写她将要被送去的那部分世界的书。 可是除了那位建立新加坡的斯塔福·拉福尔斯爵士的一本简单的自传外,什么别的都没有,她打算到芒特街上的摩迪斯图书馆去找找看,但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她想,要是自己和陶金斯外出时就想到这个主意就好了,可是现在再向她提出来确实已经太迟,她这会儿一定已经坐下喝茶,如果再把她拖出去,她会怨恨的。 “可能船上会有书的,”伯蒂拉自我安慰道。 她一想到自己要启程作长途旅行,一个人也不认识,没有人会帮助她或向她提出忠告,她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 她忍不住心想,她母亲竟然真会把她送走,连个“伴随”①都不让她带,做的也真出格。 -------- ①在社交场所陪伴未婚少女的年长妇女。 接着她又自忖道,可能传教士本身就代表一种法律,有点儿象尼姑,没人保护在世界上照样能到处走而不会招来任何麻烦。 她的头脑中很难理出个头绪来,这时烛又从架子上拿下几本书,并打算拿到楼上去,这时奥文斯顿夫人走进房间。 伯蒂拉转过身来含笑迎接她的母亲,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望着她。 她穿一件皮外套,耳朵上的钻石闪闪发光,帽子上缀着深红色的鸵鸟羽毛。奥文斯顿夫人看上去非常美丽。 可是当她瞧着她女儿时,光洁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睛由于愤怒而显得阴沉。 “你好大的胆子,”她说,她生气极了,嗓门很大,“你怎么敢把你的年龄告诉萨耶勋爵!” 伯蒂拉吓得脸都失色了。 “他——他……问我的,”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是个半痴呆的小傻瓜,竟会对他说实话,”奥文斯顿夫人狂怒地回答。 她一面在扯那副小山羊皮长手套,一面用几乎是狠毒的声音说: “我现在可知道了,把你留在这儿,哪怕只过两夜就会招来麻烦。你快离开这个国家,从我脚下滚出去,走得越快,我越称心!” “我……我很抱歉,妈妈。” “你应该这样!你能想象得出当萨耶勋爵问我你身体如何,还问明年春天我会不会把你带到宫廷里去时,我是什么滋味!” 奥文斯顿夫人扯下了一只手套,开始解开另一只手套上的六粒珍珠钮扣。 “幸亏我不象你,我会随机应变。‘带伯蒂拉进宫吗?’我叫道。‘谁使你产生这样的想法,爵爷,她还小得很呢!” “他目光锐利地望着我,好象他已有几分猜到我没讲实话。‘她告诉我说,她十八岁,已经离开学校了,’他说。虽然我觉得我想掐死你,但我还得装出笑容! “‘如果你相信这话,那就说明你一定没认真地看过她,我亲爱的萨耶勋爵,’我回答。‘姑娘都想让人觉得她们比实际年龄大,事实上伯蒂拉只有十四岁。’ “他露出惊奇的样子,我接着说:‘如果她告诉你实话——但我怕我的小女儿是一个出色的谎言家—;她应当告诉你,她在学校时非常顽劣,因此被开除了。’ “呀,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伯蒂拉抗议道。 “我不得不说我脑子里首先想起的话,”奥文斯顿夫人高声说,“为了要从他头脑中抹去你是十八岁的想法。十八岁!这就会使我肯定超过三十六岁,但每个人都认为我比这个年龄要小得多。” 伯蒂拉知道她母亲实际上已经三十八岁了,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奥文斯顿夫人用比较平静的声音说: “我想我已经使他相信了!你终究长得小,你那张呆傻的娃娃脸反映出你那种甚至更加呆傻的思想,当然看上去是不成熟的。你越早走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越好!” 她把手套扔在沙发上,又说: “今晚如果有谁意外地来看我,你留在自己的卧室里不要出来!你闯的祸已经够多的了。” “我不是……故意的,妈妈。我并不……知道您不……想承认我是您的……女儿。” “好啦,现在你知道了!”奥文斯顿夫人说完,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伯蒂拉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她犹豫不决地站着,瞧着她母亲身后关上的房门。 自从她父亲死后,她总感觉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但她以前还没意识到她母亲竟会对她如此绝情。 “你长大了会非常标致的,我亲爱的,”有一次父亲对她说。“但是谢天谢地,你和你母亲属于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在你们之间就不需要竞争了。” 当时伯蒂拉曾感到很惊奇,他竟会暗示这样的事。 “我可以肯定,我不能和任何象我母亲那样美丽的人竞争,”她曾对自己这样说。 谁若是抱有母女之间进行竞争的想法,那一定是很荒唐的。 现在,她本能地懂得她母亲的恼怒不仅是因为她的年龄,还因为她父亲的预言应验了。 事实上,她是秀丽的,正如学校里几个姑娘说的:她很可爱。 “上星期日我哥哥带我出去,”其中一个对伯蒂拉说,“他见到了你,说你是他一个月的几个星期天里看见的最可爱的小东西,更不用说在这样的地方了。” 当时伯蒂拉置之一笑,但她确曾感到满意和荣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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