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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他稍停了一会,喷出一口雪茄烟。“这实际上并不象听起来那么奇怪,”他说,“因为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始终是根据或多或少同样的思路在工作的。唯一的问题是谁能有惊人的幸运,象一般人所讲的,抢在别人前面发现恰恰同样的一瓦罐金子。”

  纽百里先生咯咯地轻声笑了。“我的话听起来有点不太具体吧?”他说。“现在我要讲得更明确些,当前发生的事是某个人发明了某件东西,确实和别人的不同——事实上他不只是抢在前面一步而是抢前了很多步,你懂得吗?”

  “是的,我想我懂得,”塔里娜回答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帮助我把这个新发明的计划送给一个人,他能充份利用它,”纽百里先生说。

  “为什么要我送呢?”塔里娜问道。

  “因为我的竞争者同敌人都跟上了我,”纽百里先生回答说,“他们认为,虽然还不敢肯定,我已经掌握了某件东西,可以在竞赛中打败他们。他们决心在可能范围内掌握这个秘密并且利用它为他们自己谋利。”

  “但是,无疑的,”塔里娜问。“他们不能制止你把计划邮寄出去,可以挂号或是保险呀!”

  纽百里先生笑了。“让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他拿起那堆报纸,从最下面取出了一份,打开报纸翻了几页,然后递给塔里娜,并用手指指出这页下面的某一小段报导。“你能读法文吧?”他说。

  “能,”塔里娜答。她读了他指示的那段,把它慢慢译出来:“亨利·比埃罗特,邮差,最近刚庆祝过他在邮政局服务二十五周年纪念,星期四他在奚纳投递邮件时受到袭击。窃贼逃走。所有邮件散落在路的四周。亨利因脑震荡在冥纳医院就医,据说他没有看清袭击者的面貌。一般认为这次暴行可能是一场恶作剧,因为在拣回邮件时没有发现任何丢失。几件挂号包里也完整无损。”

  塔里娜读完这段新闻,用询问的眼光看看纽百里先生,正好与他那冷酷的黑眼睛相遇。

  “亨利·比埃罗特,”他安静地说,“正准备送信给我一个住在别墅里的朋友。”

  “这个朋友就是你想送给他计划的那个人吗?”塔里娜问道。

  “正是,”他说。“在拣齐别的信件时,邮袋里有一封信没有找到。幸而这信一点也不重要。事实上寄出这封信的唯一目的是看看它是否能安全投到。”

  “可那……真是不可思议,”塔里娜说。

  纽百里先生点了点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讲,人们对法律和对人类的文明行为都有一种真诚的信心。不幸的是,贪婪是一种很强烈的刺激,会使人无法无天,我说的这项发明对那些能首先利用它的人要值数百万元哩。”

  “我懂了,”塔里娜慢慢地说。

  “那就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纽百里先生接着说。“我和我家里人都是受到怀疑的。我离开旅馆后总是担心我的房间在我又回来以前是否被搜查过。柯利亚是个能干的看家狗,但是,他有时也得休息一下,这里没有多少人是我信赖得过的。”

  “那么你认为你能相信我吗?”塔里娜问他。

  “我肯定能,”他明确地答道。“再者对于我的计划你是最完美无缺的人选。你认识的人不多,假如你突然到法国南方去一两天,没有人会奇怪的。”

  “但是……我怎么能呢?”塔里娜问。

  “一切都会安排好的,”纽百里先生答道,“我想象大多数年轻姑娘一样,你有一笔零花钱,即使最有钱的父亲也会让他的儿女对金钱产生一种责任感。我对吉蒂也是一样,虽然我承认这并不很成功。”

  “不完全是那样,”塔里娜说。

  “你也正在考虑找什么借口吧,”纽百里先生说。“你的父亲或母亲有什么直系亲属,有弟兄和姐妹吗?”

  他非常突然地对她拋出这个问题,使她几乎不经思考地回答出来。“我母亲有个妹妹”她说,“她喜欢隐居。不大外出。”

  “好极了,她叫什么名字?”

  “简·伍德鲁夫,”塔里娜答。“可是……,”

  “她行,”纽百里先生说。“现在听着,我们时间不多了。今天早晨再过一会将有一封信跟平时一样塞到你的门下面。这信是你姨妈简·伍德鲁夫寄来的。她是在塞纳的卡尔登旅馆写的信。她邀请你去住几天——只住几天,因为她要上意大利去。你将要回一封电报给她,说你明天到达。我给你安排轿车送你到巴黎,从那里赶乘今晚八点半的卧车。”

  “可是……我不能……”塔里娜开始说,但是纽百里先生用手傲慢地一挥使她止住了。

  “你要告诉我妻子和吉蒂,说你一定得去看看你的姨妈。你把那封从她那里收到的信留在你的房间里。这很重要,把信封也留下。上面会有一个正确的日期戳子,因为那是昨天从塞纳寄来的。”

  纽百里先生抽了一口雪茄。“你要照我讲的到塞纳去,”他继续说,“你明天早晨大约十一点钟到达。你的姨妈会在车站接你。你会认出她来的,除了吻她,别的没有什么要做的,对来接你的妇女要装得亲热点,然后跟她回到旅馆。你明天和后天由她陪着你,然后你回到我们这里。”

  塔里娜着了迷似地坐在那里。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些指示是对她讲的。这听起来象个神话故事,一个杂志上的故事,它是不是不可避免地迟早会涉及谋杀案件。

  “可是,这个……这个装作是我姨妈的妇女,”她说。

  “她将是一个普通的可尊敬的加拿大中年妇女,”纽百里先生答道。

  加拿大这个名字好象使塔里娜恢复了理智。她想这太离奇了。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讲些什么来制止他。他怎么可能让这荒谬绝伦的弄虚作假的事干下去。让一个妇女在塞纳伪装成她的简姨!

  要是纽百里先生能看见简·伍德鲁夫的话,她想,一个被生活压垮了的小小的老处女,她安静地独居在德文郡,有时为她的朋友编织些工作服和便装袜,好赚点零用钱。简姨简直没有听过塞纳这个名字,更不用说梦想到那儿去了。

  “我必须告诉他我真的是什么人,”塔里娜想着,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她突然想到了吉蒂。吉蒂害怕她的父亲,吉蒂很明显牵涉到了令人讨厌的爱情事件中,吉蒂必须受到保护,因为她极其需要爱,而在生活中又没法得到。

  还有迈克尔。但想到这里,塔里娜把他拋得远远的,不再去想他。

  “我不再找你谈话了,”纽百里先生说。“当然,除了在公共场所和说再见外。那么这是你的指示。”

  他边说边回头看。在五十码内没有任何人,在她注意看他时,塔里娜忽然有种几乎是惊骇的感觉,因为甚至纽百里先生,一个吓人的专横的生意人,也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你要注意,在谈到你姨妈时要表现得十分自然,同时要十分肯定,使每个人认为你想这是很讨厌的事,可是由于你的责任感使你不得不去。这不是一个去享乐的问题,你懂得吗?”

  “懂,懂,”塔里娜喃喃地说。

  “吉蒂一定会阻止你去,”纽百里先生说。“你一定得答应她尽快地赶回来。我将要说我很遗憾吉蒂留不住你。正在你跨上轿车去巴黎前,柯利亚会送给你一束兰花表示我的敬意。你要把花别在你的外衣上一直别在那里,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一定不要把它取下来。”

  他降低了嗓音继续说道:“一直等你到达塞纳以后,决不能在这以前,你必须取下兰花,然后在更衣时,将它们丢在你的卧室内的废纸篓里。听清楚了吗?”

  “是的,十分清楚,”塔里娜带着迷惑不解的口气答道。“但是我……”

  “那就是你全部要做的事,”纽百里先生尖锐地说。“我十分真诚地对待你,塔里娜,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头脑的姑娘。除非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否则我不会冒昧地请求你做什么事。现在我要请你用名誉担保并用你认为是神圣的东西发誓不对任何人讲我告诉过你的事,你能答应遵守诺言吗?”

  他伸出手来,塔里娜几乎机械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她感到他的手指紧紧握着她,强壮、坚硬而不知怎么地特别令人反感。

  “答应我吧,”纽百里先生坚持说。“我知道我能信托你,对大多数妇女我肯定不会这样讲的。”

  “我……我答应,”塔里娜低声说。她觉得这几个字似乎是从她身上硬拽出来的,可她反正无法可想,只好答应了,因为是他要求她。

  “你可以对我发誓吗?”他重复说。

  “我……发誓。”

  他松开了她的手,坐了起来。“谢谢你,塔里娜。”他说:“你不会后悔的。在你回来后,我要找个借口送给你一件最美的礼物,希望是你从未有过的。它应该是红宝石一类——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宝石,正好配得上你面孔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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