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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你也信这些?”哈维说,他还记得汤姆·泼拉特说过关于蜡烛和船模的那些话。“难道我们不都是碰到什么就得用什么的吗?”周围的铺位上响起了一阵咕哝,都表示异议。“船外是如此,船上却不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屈劳帕说,“年轻人,千万别嘲笑约拿邪魔。”

  “嗨,哈维可不是一个约拿邪魔,我们救他起来的第二天,”丹插嘴说,“捕到的鱼特别多。”厨师的头往上一甩,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古怪,让人不太舒服。他是一个有时让人感到惶惶不安的黑人。

  “你这个要命的家伙!”朗杰克说,“你别再来这一手,大厨师。这种笑容我们受不了。”

  “难道我说错了?”丹说,“难道他不是我们的吉星,难道自从我们把他捞上来以后,上钩的鱼不是一直很多吗?”

  “哦,是的。”厨师说,“这个我知道,不过捕鱼还没结束呢。”

  “他不会千伤害我们的事情,”丹激动他说,“你干嘛要转弯抹角暗示我们?他没有什么不对头。”

  “不会伤害我们。不错,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主人,丹。”

  “你说完没有?”丹说,心情平静了下来。“他不会的,没有一点可能性。”

  “他是主人!”厨师指指哈维说,“你是伙计!”说着他又指指丹。

  “这倒是件新闻。什么时候会有这种事?”丹笑着说。

  “就在这几年里,我会看到的。主人和伙计——伙计和主人。”

  “你究竟是怎么会有这个念头的?”汤姆·泼拉特说。

  “在我的脑子里,我能看到我脑子里的东西。”

  “怎么个看法?”其余的人都异口同声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事情一定会这样。”说着他低下头去削起上豆来,他们休想让他再说一句话了。

  “那好,”丹说,“在哈维成为我什么主人以前还会发生一大堆事情。不过我很高兴大师傅没把他当作约拿邪魔。还有,萨尔脱斯伯怕由于他的特殊运气被船队里认为是最最糟糕的约拿邪魔,这点我也不相信。哪怕这种说法像天花一样蔓延开来我也不信。用这种说法他该在‘卡里·匹脱曼号’上才是,那条船本身就是约拿邪魔,这点千真万确,不管什么水手,不管什么索具都没法让它不偏航。吉米尼·克里斯麦司!它在风平浪静的海里也会烂掉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摆脱了船队,”屈劳帕说,“不管是‘卡里·匹脱曼号’,还是所有其他船。”这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敲击声。

  “萨尔脱斯伯伯抓住了好运气,”丹在他父亲离开时说。

  “雾给吹跑啦,”屈劳帕叫道,整个舱里翻滚着一殷新鲜的空气,迷雾已经消失,但紧接着阴沉沉的大海掀起了滚滚的巨浪。“海上号”跟往常一样滑入长长的浪谷,那些浪谷像是凹陷的林荫道和沟渠,要是它们侍在那儿不动的话,倒给人一种两旁仿佛都是房子可以挡凤避雨的感觉,可是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无情地变化,一会把双桅船抛到成千座灰色山峰一样的浪尖上,让风刮得索具呼呼直响,一会儿船又弯弯曲曲滑下海浪的斜坡去。远处海面上进溅起一片泡沫,紧接着别处海面上似乎接到了信号也纷纷迸溅起泡沫来。到后来竟成了一幅白色与灰色交织的景象,看得哈维眼花镣乱。四五只小海燕转着圈吱吱直叫,猛冲上来,又被扫出了船头。一两片暴雨在绝望的茫茫大海上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被狂风压下来,又被狂风压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似乎看到那边有个闪烁不定的东西,”萨尔脱斯伯伯指着东北方向说。

  “不可能是船队里的一条船,”屈劳帕说,这时结实的船头又向波谷里坐落下去,他一手撑在前甲板的舷门上,浓眉下的一对眼睛搜索着海面。“海水像极了润滑油,流得飞快。丹,你是不是跳到高处,看看我们排钩的浮标怎么样?”丹穿着大靴子,说他是爬上主桅杆,还不如说他是三步两步攀登上去(这点把哈维嫉妒得要死),手脚钩住旋转的桅顶横桁,目光东溜西溜,最后看到一英里开外浪涛中浮标上小小的黑旗。

  “浮标没事!”他大声喊道,“嗨,看见船了!正北方,像股烟一样朝这儿漂来。那也是一条双桅船。”他们又等了半个小时,天空一小块一小块放晴起来,病恹恹的太阳不时露出脸来,海水上呈现出一块块橄榄绿的颜色,然后有一截又粗又短的前桅升起来又降下去不见了,后来随着第二个浪头,又有一个高高的船尾升起来,上面有老式的木头吊艇架,像蜗牛角一般。那些帆都是红棕色的。

  “法国人!”丹喊道,“不,不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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