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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R-17的报告是整个事件的枢纽,要是递交不到那可就很麻烦,不过真是伟大,马哈布觉得他目前已经尽了自己的能事,全世界上只有基姆一个人没对他说过假话。要是他不知道基姆为了他自己或是马哈布的事,会像东方人那样说假话,那将是基姆的性格上最大的缺点。

  马哈布后来摇摇摆摆地走到招待所对面的流莺门去,那里的妓女在眼皮上抹颜色,引诱过路客。他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一个妓女,她的相好是个眉清目秀的喀什米尔学士,此人曾经拦住那个送电报的傻巴尔提人。这实在自讨苦吃,因为他和那妓女违反先知的戒律,喝起加香料的白兰地来,马哈布酩酊大醉,嘴无遮拦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他以不稳的脚步追逐花美人,结果像铁塔一样倒在垫子上,花美人由那眉清目秀的学士相助,搜查马哈布全身,从头到脚仔细无比。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基姆听到马哈布那房间里有轻轻的脚步声,这马贩子也真莫名其妙,出去的时候居然没锁门,他的手下又正在忙于吃他赏的一只全羊,庆祝安返印度。从新德里来的一个时髦年轻绅士,持有花美人从不省人事的马哈布腰带解下的一串钥匙,搜查马哈布的每个盒子,每捆东西,连同席子和鞍囊,比花美人和学士的搜身还要彻底。

  “我想,”花美人一小时后一只肥肘撑在打鼾的醉鬼身上,鄙然地说,“他只不过是蠢如猪的阿富汗马贩子,脑子里只有女人和马。而且的确有这么一件东西,他也可能已经送出去了。

  “不对——关于五王的事,他一定摆在他黑心上,”学士说,“什么都没有吗?”

  那德里人哈哈笑起来,他一走进来便重缠他的头布,“我搜查他的拖屐,花美人搜他的衣服。他不是那个人而是另一个人。我什么地方都搜过了。”

  “他们没说他就是那个人,”学士沉思地说,“他们说,看起来他仿佛是那个人,我们所得的情报有点混乱。”

  “北方的马贩子来得多,就像老羊皮尽是虱子一样。有西坎德汗、蚁尔·阿里贝和法鲁克沙——统统都是商队头子——在那里有交易。”花美人说。

  “他们也许还没有到,”学士说,“你后来一定要诱他们入彀。”

  “呸!”花美人深表憎恶,一面把马哈布的头轻轻推下她的怀抱,“我已经卖了力气。法鲁克沙是个狗熊、阿里贝是个流氓,至于老西坎德汗,哼!你们走!我现在要睡了。这个蠢猪要到天亮才会醒。”

  马哈布醒来时,花美人严厉地教训他酗酒的罪孽。亚洲人挫败敌人时并不眨眼,可是马哈布清清喉咙,扎紧腰带在晨星下踉踉跄跄地朝前走的时候,差不多近乎眨了眼。

  “多么幼稚可笑的伎俩!”他自言自语,“仿佛北夏华的娘们儿都没用过似的!不过做得倒还漂亮,天知道一路上还有多少人奉命要试探我——说不定还会动刀。所以那孩子必须去乌姆巴拉,而且要坐火车去,因为那文件是火急大事。我留在这里,死缠着花美人并且喝酒,做出阿富汗马贩子应有的行径。”

  他在离开自己隔壁又隔壁的那个小隔间停下。他的手下在里面呼呼大睡,基姆和那喇嘛不知去向。

  “起来!”他把其中一人弄醒,“昨天晚上躺在这里的两个人——喇嘛和小孩——哪里去了?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没有,”那人嘟囔了一声,“那老头子在第二声鸡叫的时候就醒了,说是要到贝纳尔斯去,那小子就领他走掉。”

  “但愿真主惩罚所有不信教的人!”马哈布激昂地说,一面嘟囔一面爬进自己的小隔间。

  其实是基姆先叫醒喇嘛的,夜晚小家伙头靠着板墙躺着而板墙上有个洞,他从洞里窥见那德里来的人在盒子、箱子、包包之间搜索。那人翻阅信件、账单并且翻搜鞍囊,还用小刀子划开马哈布的鞋底和鞍囊的缝线,手法迅速熟练,端非普通的窃贼。基姆本想大喊捉贼——招待所常被“有贼——有贼!”的喊叫声弄得人声鼎沸,可是他手按住那避邪囊,再看得更仔细些,心里便有数了。

  “找的一定是那瞎诌的白雄马血统证明,”他对自己说,“就是我要带到乌姆巴拉去的那个东西,我们最好还是现在溜掉,用刀翻搜袋子的人可能会过来用刀子搜索人的肚皮,这件事幕后一定有个女人。嘿!嘿!”他对浅睡的老喇嘛窃语,“起来,是启程去贝纳尔斯的时候了。”

  喇嘛很听话地起身,像影子一样走出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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