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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身受束缚,”馆长说,“可是你到哪里去?”

  “先到迦锡(贝纳尔斯):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我将在那个城的耆那教寺里和一位净土宗的人见面,他也在秘密搜寻,希望能从他那里知道这些情形,也许他会跟我一起去觉城,然后朝北朝 南走,到迦毗罗围城去,再从那里去找要找的那条河——不,我将到处寻找——因为没人知道箭落处。”

  “你怎么去?到德里很远,到贝纳尔斯去还要远。”

  “赶路并搭火车。我下山之后便从派森河乘火车来到这里,它走得很快。起初我看见路旁那些高杆子抓住那些线觉得好惊奇——”他做出火车掠过电线杆状,“可是后来我因为四肢不能舒展,想走路,我一直是走惯路的。”

  “你认识路吗?”馆长问。

  “啊,这个,只要问人并且给钱,指路的人便会把所有的人送到指定的地方。关于这点我在喇嘛寺里就知道了。”喇嘛得意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去?”馆长想到今日的印度既有古老的虔诚信仰又有现代的科技发展,不禁微笑。

  “越快越好,我将追溯世尊生前的足迹,一直走到箭河才罢休。此外还有一张印着火车南下的时间的纸。”

  “食物呢?”喇嘛通常身上都带着很多钱,可是馆长想问清楚。

  “一路上,我用世尊的乞钵。对,他当初怎么走的,我就怎么走,我抛弃了我那喇嘛寺里的安逸。我下山时照规矩有个徒弟随侍,替我化缘,可是在库鲁小停的时候,他发烧死了。我现在没有弟子,可是我将亲自行乞好让善士积功德。”他勇敢地点点头。喇嘛寺里有学问的法师是不行乞的,喇嘛却愿意这样做。

  “那就这样吧,”馆长笑说,“请让我现在积点功德。你我都是行家,这里是一本新的英国拍字簿;还有两、三枝削尖的粗细铅笔,写东西很方便。现在把你的眼镜借给我。”

  馆长用那副眼镜看了一看,镜片已有很多刮痕,光度和他自己那副简直一样,他便把自己那副塞到喇嘛手里,说道:“试试这副看。”

  “一根毛!脸上有毛!”老喇嘛得意地头直晃,鼻子也挤起来,“我怎么不觉得!现在我瞧得多清楚!”

  “是水晶的——永远不会刮出印子。希望这副眼镜能帮助你找到你那条河,因为这副眼镜是我的。”

  “眼镜、铅笔和拍字簿,我都收下,”喇嘛说,“作为修行人之间的友谊象征,现在——”他在腰带上摸索,解下他那生铁无盖笔盒送他,放在馆长的桌上。“把我这笔盒,纪念你我之间的一段缘。我虽然年纪很大,它可还要古老。”

  那笔盒是中国式样,所用的铁现在已经没人炼了,馆长刚才看见它时,他那收藏家的心便已动了。他无论怎样劝说,喇嘛也不肯收回。

  “我找到了那条河回来的时候,会带给你我以前在喇嘛寺里在丝绸上绘制的莲花妙轮,对,还有轮回图,”他轻声笑道,“因为你我都是行家。”

  馆长很想把他留下,因为现在精通佛教半写半画笔技的人寥廖无几。可是喇嘛昂首大步走出去,在一尊静坐的大佛像前稍微驻足,便穿过旋转闸门。

  基姆像影子一般跟在后面,他在旁边听到的一切令他深为激动。他从没见过像老喇嘛这样的人,想进一步探究,就像探究拉合尔的一幢新房子和一个奇怪的节日一样。这喇嘛是他的新发现,他想把这发现据为己有。基姆的母亲也是好奇的爱尔兰人。

  老喇嘛在参参玛前停下,四下打量,两眼落在基姆身上。他一时失去这次朝圣之行的感召,觉得自己老迈、孤零、十分空虚。

  “别坐在炮下!”警卫神气十足地说。

  “哈,去你的!”基姆替喇嘛回嘴说,“如果你想坐在炮下面,尽管坐好了。你什么时候偷走送牛奶人的拖屐的,邓奴?”

  这完全是基姆临时胡诌出的控罪,可是邓奴就此不做声了,他知道基姆在必要时只消大声一叫,街市上所有的野孩子都会呼啸而至。

  “你在里面膜拜了谁呢?”基姆一面和颜悦色地问,一面在阴凉地方蹲在喇嘛身旁。

  “我没有膜拜什么人,孩子,我只礼拜大法。”

  基姆接受这个新神,一点都无所谓,他已经知道好几十个神。

  “你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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