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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不可能?对啊,那发生在白帝治机长身上的每件事也是不可能。”

  她瞪着乔,脑海里翻阅着那些陈年档案,看看能否寻找到解答,但一件也找不到。

  “如果你什么都不相信,那你冀望萝丝能告诉你什么事?

  你说,她告诉他们的事‘鼓舞’了他们,你不认为那是属于精神层面的事吗?“

  “那倒未必。”

  “那又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

  芭芭拉以恼怒的口气,重复乔刚说的话。“虽然不可思议,但很合逻辑。”

  他将目光移向四周的丛树,在被烈焰焚烧过的白杨木丛中,乔发现唯一幸存的一棵如今是叶波技密,只是原先光滑苍白的树干,现在却变成焦黑峨峋的树皮。但秋天树叶转黄时,一定会成为鲜明的对比。

  “虽然不可思议,但很合逻辑。”他深表赞同。

  闪电愈来愈近,雷声隆隆。

  “我们还是走吧,”芭芭拉说:“这里没什么看头了。”

  乔随着她往下坡走,但就在坑洞的边缘,他又停下脚步。

  在他参加过几次“关怀与同情”的聚会中,乔曾听到其他悲伤的父母亲谈到“零点”。“零点”的意思就是从孩子死亡的那一刻起,所有未来的事情,都要重新计算时间。那一瞬间所失去的,即代表你的内心世界全部归零。那一刻就像将原先充满理想和希望的纸盒,全部倒在深坑之中,留给你的只是空洞的期盼。时钟依然在滴嗒滴嗒地走,但未来已不是充满惊奇和期盼的世界,有的只是沉重的枷锁,一切只剩过去,才是赖以生存的力量。

  他生活在“零点”已超过一年,时间像两头燃烧的蜡烛,他既不属于未来,也不属于过去。就像悬浮沉睡在液态氮里的急冻人一般。

  如今他又站在另一个实质的“零点”边缘,他的妻女丧生于此。一种渴望她们能回来的想法,就像兀鹰的利爪撕裂五脏六腑一般地折磨着乔。而他最后只想要一件事,那就是替她们讨回公道。虽然这对死者已无意义,但对他自己,却是重要无比。

  他必须想办法从冷冻床爬起,抖掉一身冰屑,在未挖掘出被埋藏的事实之前,绝不再倒下。为了他失去的妻女,那怕是要焚毁宫殿,推翻帝国,蹂躏世界亦在所不惜,只要真相能公昭于世。

  如今他能体会正义与复仇之间的区别:真正的正义,不会稍解他的痛苦,也没有胜利的喜悦。只能让他踏出“零点”,大功告成后含笑以终。

  就在他与芭芭拉到达停放在草地尽头的福特车时,一阵大雨倾盆而下,强风呼啸地吹过松林,将他们的头发吹向一边,雨滴淋在脸上凝成点点水珠。

  他们并没有遇到将鹿惊跑的什么东西,但乔此刻相当确定,嫌犯是其他为了避雨而四处乱窜的动物。他觉得只有野生动物,才会蛰伏那么久,索命的人可不会。

  虽然如此,茂密的松林倒提供了绝佳的暗杀环境,隐蔽的树前是埋伏的好地点。

  当芭芭拉发动车子,驶向他们来时的路时,乔自始至终都紧张地等着挨子弹。

  车子开上碎石路时,乔说:“座舱录音带里,白帝治提到两个人的名字……”

  “鲍博士和蓝博士。”

  “你是否曾试着找出他们是什么人?”

  “我在旧金山调查白帝洛时,曾试着寻找任何会造成他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个人问题。我问过他的家人及朋友,是否听过这两个名字。结果没有一个人曾听过。”

  “你查过白帝洛的私人日记,约会日历或他的支票簿吗?”

  “有,但直不到什么,而且白帝洛的家庭医师表示,他从未提供过这两个名字的专业医师给他的病人。旧金山地区,没有一个医生、精神科医生、心理学家叫这两个名字的。这是目前我所能获得的资料。接着,我就在旅馆的房间里,被那两个恶棍叫醒,用枪指着我的脸,叫我少管闲事。”

  在碎石路的尽头要转上柏油路的时候,细雨在路面上溅起了泡沫。芭芭拉蹙着眉头,陷入困恼的沉默之中,但乔觉得不是因为这恶劣的气氛使她必须如此专心地开车。

  乔倾听单调的雨刷声和雨滴急促地打在挡风玻璃的声音。乍听之下,似乎是毫无意义的声音。但渐渐的,乔觉得他发现了隐藏着的模式,即使雨声,也有它的韵律。

  芭色也许不是发现某种模式,而是她先前疏忽了的某项疑点。“我想到一些很特别的事,但……”‘乔等待着。

  “……但我不希望鼓励你那超乎常理的妄想。”

  “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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