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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不管怎么说,很巧妙。”瓦尔特说,解下围裙。他已喂丹尼吃完了全部鸡蛋,现在他们的儿子正心满意足地在吮一瓶果汁。

  “嗯?”莎拉抬起头,看着他走过来。

  “我说对这么一个欠了几乎五千万医疗费的人来说,这是很巧妙的。”

  “你在说什么?巧妙是什么意思?”

  “真的,”他说,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愤怒,“写一本关于车祸和昏迷的书,他可以赚七千或一万元。但如果他醒来后具有了通灵能力,,那就发财了。”

  “你这是瞎说!”莎拉说,由于愤怒声音变得很尖刻。他转向她,他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恍然大悟。这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让她更难受。瓦尔特·赫兹列特总是以为自己理解她。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他说。

  “约翰尼不会撤谎,就像教皇不撒谎一样……你……你要明白。”

  他放声大笑起来,在那一瞬间,她差点几抄起他的咖啡杯扔过去。但她还是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使劲抓着。丹尼瞪眼看着他父亲,然后也大笑起来。

  “宝贝,”瓦尔特说。“我不反对他,不反对他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我因此而尊重他。如果那个胖胖的老顽固费舍在众议院的十五年中,可以从一个破产的律师变成百万富翁,这家伙也完全有权从扮演通灵者中尽可能地捞些钱……”

  “约翰尼没有撤谎。”她干巴巴地重复说。

  “这套把戏是给那些读小报和入宇宙图书俱乐部的人看的。”他轻快他说。“虽然我承认特异功能在审判中很有用处。”

  “约翰尼·史密斯没有撒谎。”她重复道,同时听到他在说:它从你手背上滑落了。你在收拾他刮脸的东西,这时它滑落了。……你到阁楼上找找,莎拉。你会看到的。但她不能告诉瓦尔特这些。瓦尔特不知道她去看过约翰尼。

  去看他没什么错,她在心中为自己辨解说。

  但是,如果他知道她把第一个结婚戒指扔进抽水马桶冲掉的话,他会怎么想呢?他可能不理解她当时所感到的突如其来的恐惧——这恐惧和报纸照片上那些人脸上的恐惧是一样的,约翰尼自己脸上也有这种恐惧。不,瓦尔特不会理解这些的。不管怎么说,把戒指扔进抽水马桶冲掉;这一行动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好吧,”瓦尔特说。“他没有撤谎,但我就是不相信……”

  莎拉轻声说:“看看他身后的那些人,瓦尔特。看看他们的脸,他们相信。”

  瓦尔特瞥了一眼。“真的,就像一个小孩相信魔术师一样,只要魔术别穿帮。”

  “你认为这个杜骚特是个托儿?报纸上说他和约翰尼以前从没见过。”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莎拉,”瓦尔特耐心他说。“魔术师从兔笼里拎出一只兔子,这毫无意义,只有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才行。要么约翰尼·史密斯了解内情,要么这个杜骚特的举止行为露了馅,约翰尼猜得很准。但我重复一遍,我为此而尊重他。他因此而获益匪浅。如果这能给他赚来钱,但愿他的能力越来越大。”

  在那一刻,她憎恨他,厌恶他。她和这个善良的男人结了婚,他善良、沉稳。幽默,但是,他在内心深处相信每一个人都在不择手段地想要出人头地。今天早晨,他可以称哈里森。费舍为一个肥胖的老顽固,而昨天晚上他还和费舍一起哈哈大笑,费舍谈起某地一个可笑的市长格莱克·斯蒂尔森,说他发疯了,竟然想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加明年的议院竞选。

  不,在瓦尔特·赫兹列特的世界中,没有人有超自然的能力,没有谁是英雄,他相信只能从内部来改造体制。他是个好人,性情平和,爱她和丹尼,但是,她内心深处突然渴望约翰尼和他们失去的那五年时光。也许那不是五年,而是一生。失去了一个头发更深些的孩子。

  “你最好上班去吧,宝贝,”她平静他说J“他们会有很多事让你做的。”

  “那倒是,”他冲她微微一笑,总结做完了,讨论结束了。“你们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但他知道戒指在哪儿,他知道。

  瓦尔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脖颈上,吻吻她。早晨时他总是这么样,总是这么吻她,某一天他们将去华盛顿,没有谁有超自然能力。

  五分钟后,他开着他们的红色小汽车走了,只剩下她和丹尼,丹尼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差点儿要把自己窒息死。

  “你在瞎闹什么?”莎拉说,走过去把椅子上的盘子解下来。

  “不好吃!”丹尼很不高兴地说。

  他们家的雄猫斯比德·托马托慢悠悠地走过厨房,丹尼咯咯笑着抓住它。斯比德耳朵向后一倒,看上去很温顺。

  莎拉笑笑,开始擦桌子。惯性。身体老不动就总想不动,她现在就老不动。别再想瓦尔特不好的一面了,她舍己也有不好的一面。她只想在圣诞节给约翰尼寄一张贺卡。这样比较好,比较安全——因为一旦动起来,身体就总想动。她的生活很好。她经历了丹,经历了约翰尼;失去约翰尼是很不公平的,但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大多了。她经历了各种苦难,现在风平浪静了,她要保持这种状态。这个阳光灿烂的厨房很不错。最好忘掉乡村博览会,命运轮和约翰尼·史密斯的脸。

  她把水注入洗碗他开始洗碗时,打开了收音机,听到在播新闻。第一条新闻就使她大吃一凉,手里拿着刚洗过的盘子,望着窗外的院子,陷入沉思。约翰尼的母亲在看她儿子的记者招待会电视新闻时中风,今天早晨不到一小时前死了。

  莎拉擦干手,关掉收音机,从丹尼手里拿雄猫。她把丹尼抱到起居室,放到小床上。丹尼大声抗议,但她置之不理。她拿起电话,打通了东缅因医疗中心。一个听上去很厌倦的接线员告诉她,昨天晚上半夜前约翰尼·史密斯出院了。

  她挂上电话,坐在一张椅子上。丹尼仍在他的小床上哭喊着。水仍在注入水池。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进厨房,关上水龙头。

  《内幕》杂志的那人十月十六日那天来了,在约翰尼步行取完邮件后不久。

  他父亲的房子不在路边,他们铺了石子的车道有四分之一英里长,两边是浓密的松树和针纵树。约翰尼每天都要走一圈,开始时,回到走廊他精疲力尽,全身发抖,两条腿像火烧似的,走路一跛一跛的。但是,一个半月后的现在,这步行成了他每天的乐趣之一(起初,他走半英里要花一个小时),他非常喜欢这步行。他不是喜欢取邮件。而是喜欢步行。

  他开始为即将来临的冬天劈木材。赫伯本来是准备雇人干的,因为赫伯本人新签了一个做室内装饰的合同。“你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老了。约翰。”他微笑着说,“当你寻找室内工作的时候,就说明你老了。”

  约翰尼登上走廊,坐在一张柳条椅上,轻松地叹了口气。他把右腿放在走廊栏杆上,然后吃力地用双手把左腿抬上去。这样坐好后,他开始打开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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