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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戒指稍稍溅起了点水花,慢慢沉到清澈的水底,懒懒地翻滚着。它撞到陶瓷底部时,她以为自己听到叮当一声响,但那也可能只是想象。她的头在跳动。阁楼很闷热,有股霉味。但约翰尼的吻——非常甜蜜,太甜蜜了。

  在她仔细考虑自己在于什么之前,她伸手拉了一下抽水马桶。它砰地一声响,也许因为她紧闭着眼,才显得这么响。当她睁开眼时戒指不见了。它曾经丢失了,现在又丢失了。

  突然她两腿发软,坐到浴缸边上,双手捂着脸。 她的脸滚烫。她不应该再去看约翰尼了。这不是个好念头,这使她感到沮丧。瓦尔特正带一位资深合伙人回家,她有一瓶好酒和上好的烤肉,那些是她要考虑的事。她应该想想她多么爱瓦尔特,想想睡在婴儿床上的丹尼。她应该想想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上,一旦你做出选择,就必须接受它们。她不应该再想约翰。史密斯和他狡黠, 迷人的微笑。

  那天晚上大家吃得非常愉快。

  医生给维拉·史密斯开了一种降压药。它没有降低她的血压,却使她感到恶心和虚弱。用吸尘器清扫过地板后,她不得不坐下休息。爬一段台阶后就得停下来,喘得像闷热的八月下午的一条狗似的。如果不是约翰尼告诉这对她有好处,她早就把药扔出窗外了。

  医生又给她开了另一种药,这药使她的心脏狂跳不已、她真的停止服用它。

  “这是一个试错过程,”医生说。“我们最终会把你治好的,维拉。别着急。”

  “我不着急,”维拉说。“我相信上帝。”

  “是的,当然应该这样。”

  六月底,医生决定把两种药混在一起给她吃,那种黄色的药片吃起来非常苦。当她把两种药放在一起吃后,每十五分钟就得小便一次。她头疼、心跳过速。医生说她的血压已降到正常范围,但她不相信他的话。说到底,医生有什么用?瞧他们对她的约翰尼的所作所为,像屠夫切肉一样地切他,已经动了三次手术了,他的胳膊,大腿和脖子上全缝着线,像个怪物,可他不靠那些架子还是走不了路。如果她的血压已经降下来了,为什么她总觉得不舒服呢?

  “你必须给你的身体足够的时间适应药物治疗。”约翰尼说。这是七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他的父母周未来看他。约翰尼刚做完水疗,看上去苍白憔悴。他每只手握着一个小铅球,他们谈话时,他不停地举起它们,然后又降到膝盖处,活动他的肘部,培养二头肌和三头肌。布满肘部和前臂的正在愈合的伤痕一伸一缩的。

  “相信上帝吧,约翰尼,”维拉说。“不需要做这些蠢事。相信上帝,他会治愈你的。”

  “维拉……”赫伯开口说。

  “别叫我。这是愚蠢的!《圣经》上不是说,祈求就会得到回应,敲门它就会开吗?我没必要吃那讨厌的药,我的儿子没必要让那些医生继续折磨他。这是错误的,这是无用的,这是罪恶的。

  约翰尼把铅球放到床上。他手臂的肌肉在颤抖。他觉得反胃和疲倦,突然对他母亲非常生气。

  “上帝帮助那些自助的人,”他说。“你根本不想要基督教的上帝,妈妈。你想要一个从瓶中出来的魔鬼,给你三个希望。”

  “约翰尼!

  “对,这是真的。”

  “那些医生把那念头放到你脑子里了!所有这些疯狂的念头!”她的嘴唇在颤抖,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但没有眼泪。“上帝把你从那昏迷中带出来,约翰。其他人他们只不过……”

  “只不过试图让我重新站起来,这样我就不必后半生坐在轮椅上按上帝的意志行事了。”

  “别争论了,”赫伯说。“家里人不应该争论。”台风不应该 刮,但它们却每年都刮,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争论。它已经开始了。

  “如果你相信上帝,约翰尼……”维拉开口了,根本不理赫伯。

  “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东西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难过,”她说。她的声音僵硬冷漠。“撤旦的代理人无处不在。他们会试图改变你的命运。看来他们干得不错。”

  “你一定要从中找出某种……永恒的东西,是吗?我来告诉你那是什么,那是一次愚蠢的事故,几个孩子在并排开车,我恰好被夹到当中。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妈妈?我想要离开这里。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我要你继续吃药……而且努力脚踏实地。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

  “我要走了,”她站起来。她的脸苍白僵硬。“我将为你祈祷,约翰尼。”

  他看着他,感到孤立。挫折和不幸。他的愤怒消失了。他把它发泄到她身上了。“继续吃药!”他说。

  “我祈祷你见到光明。”

  她离了病房,板着脸像石头一样冷酷。约翰尼无助地看着他父亲。

  “约翰,我希望你没那么做。”赫伯说。

  “我累了。我一累就失去判断力或脾气了。”

  “是。”赫伯说。他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忍住了。

  “她还计划去加利福尼亚参加飞碟讨论会吗?”

  “是的。但她可能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每天会有什么变化,离开会还有一个月呢。”

  “你应该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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