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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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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雨鸟听到她走近,忍不住狞笑起来——他用手掩住了自己冷酷。无情的笑容,以防灯在这时突然亮起来。 “约翰?” 狞笑下,他做出一种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我很抱歉,孩子。 我只是……是因为这黑暗。我不能忍受黑暗。这就像我被抓住以后他们关我的地方。 “谁关你?”“越南共产党。” 她更近了。笑容离开了雨乌的脸,他开始进入角色。你非常害怕。你害怕是因为共产党的地雷炸掉你的大半个脸后,他们把你关在了一个地牢里……他们一直把你关在那儿……而现在你希望能有一个朋友。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很自然的角色。她只要让她相信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极度的激动只是因为极度的恐惧,那他就算成功了。而他确实也是害怕的一一害怕失败。相比之下,从树上用浸有奥瑞森的飞缥射击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戏。她的直觉异常地敏锐.雨鸟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紧张得大汗淋漓。 “谁是越南共产党?”恰莉问道。她现在已离得很近了。她的手轻轻抚过雨乌的脸。他一把抓住它,紧紧握在手里。恰莉紧张地喘着气。 “嘿,别害怕。”他说,“这只是……” “你……疼,你把我弄疼了。”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声音。她也很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他……但还有替他担心的焦虑。他希望让恰莉感觉到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很抱歉,孩子。”他把手放松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放开,“你能坐在我旁边吗?” “当然。”她坐了下来。而在她刚刚碰到地板的时候,雨鸟突然跳了起来——外面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冲着什么人大喊大叫。 “让我们出去!”雨鸟马上叫了起来,“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 “别这样。恰莉吓了一跳,劝说道,“我们没事儿……不是吗?” 他的大脑——那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正在飞快地搜索着词句、打腹稿。他警告自己不要期望大多。他已经把锥子放在了保险箱的边上,再想要别的就大贪心了。 “是的;我想是的。”他说,“只是这黑暗,我有些受不了。 我甚至连一根火柴都没有,他妈一哎,孩子,对不起。我不是; 故意说脏话的。” “没关系。”恰莉说,“有时候我爸爸也会这样说。有一次我爸爸不小心砍了他的手,他说五。六次这句话。还有些别的。” 这是她在雨鸟面前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比以前长多了,他们会马上来帮我们出去吗?” “不可能,只能等到来电以后。”他说。他听上去悲悲切切,但实际上心里却很愉快,“这些门都安装着电子锁。停电的时候会锁得严严实实,他们让你住在这个小房子里,看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你还不如蹲监狱。”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他仍然紧握着她的手,但对此恰莉似乎已不像刚才那样反感了,“但你不应该说出来。我想他们在听呢。” 他们!雨鸟全身流过一阵胜利的喜悦。他隐约意识到在过去十年里他还从未这样激动过。他们!她说的是他们! 他感到他的锥子在恰莉·麦克吉这个箱子里插得更深了。他: 情不自禁又握紧了她的手。 “噢!” 对不起,孩子。”他说着把手松开了,“我当然知道他们监听。但现在停电了,他们听不见了。噢,孩子,我不喜欢这样,我得出去。我必须离开这儿!”他开始发抖。 “谁是越南共产党?” “你不知道?是的,我想你还大小。是那场战争,孩子。在越南的那场战争。共产党是坏人。他们躲在丛林里,穿着黑衣服。你听说过越南战争,对吧?” 恰莉知道一点……但不很清楚。 “那天我们在巡逻,撞到了埋伏圈。”他说,这些都是真话。 但从这开始,约翰·雨鸟就跟真话分手道别了。没必要告诉她真相,扰乱她的小脑瓜:那天,他们由于吸食毒品已个个变得飘飘然;那个从西点军校毕业。疯疯癫癫的上尉更是毫不例外。雨鸟曾亲眼看见这位上尉用一支半自动步枪射杀了一个怀孕的妇女,那已六个月大的胎儿被刺刀血肉模糊地挑了出来。后来,‘这疯子告诉他们这就叫“西点军校流产手术”。那天,他们就是这样神智不清地走在回基地的路上。他们确实遇到了埋伏,只不过那设埋伏的竟是另外一群吸毒更甚的美国兵。结果四个人被炸飞了。 雨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些,更没必要告诉她毁掉他半张脸的那颗克莱莫地雷竟是马里兰州的一家兵工厂制造的。 “我们逃出来的只有六个人。我们拼命地逃跑。我们一直跑过丛林,我想我走错路了。哪条是对的?哪条是锗的?在那场疯狂的战争里你根本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道路可言。我和别人走散了。当我还在努力寻找回去的路时,一颗地雷在我脚下炸开了。后来我的脸就变成了这样。” “真遗憾。”恰莉说。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落在他们手中。”雨鸟说到这里便开始了完全的虚构,“要是我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得不到任何治疗。” 而事实上他马上就住进了西贡的一家军队医院。 现在他必须谨慎。如果谨慎的话他可以成功地达到目的;他能感觉到这一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茫然和苦涩:“问题,没完役了的问题。他们想知道部队的……动向……供给……轻步兵配制…… 所有的一切。他们从不放过我。他们总是在问我。” “是的,是这样的。”恰莉热切地说。雨乌心里高兴极了。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兵,一点儿秘密都不知道。但他们不相信我。我的脸…… 疼·:……我跪在地上向他们要一点吗啡……他们说等到……等到我说了之后就可以得到吗啡,等我说了之后……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 现在是恰莉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了。她想起了豪克斯但勒冰冷的灰眼睛,和那盛着刨木花的铁盘子。我想你知道答案……只要你把它点燃,我马上带你去见你的父亲,两分钟之内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恰莉对这个半张脸被毁容的成年人,这个害怕黑暗的成年人感到了深切的同情。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她明白他的痛苦。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开始为他默默地哭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为自己而哭泣……过去五个月里没有流出的泪现在喷涌而出。它们是悲伤和愤怒的泪水——为约翰·雨鸟。为父亲,为母亲,也为她自己而流。 雨鸟雷达一样灵敏的耳朵并没有放过恰莉无声的哭泣。他强忍住又一次微笑。啊,好极了,现在他的锥子已经放得很深了。 保险箱有很容易就打开的,也有很难打开的,但决没有打不开的。 “他们不相信我。最后他们把我扔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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