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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1951年鲍比·汤姆逊在淘汰赛中击出那次本垒打时,你还太小记不住。”凯尼先生说。“那时你大概4岁,此后几年有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评论那场棒球赛,说纽约大概有一百万人声称自己那天就在球场观战。”凯尼先生用手绢仔细地擦去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我们就坐在药店后面的办公室里;尽管诺伯特。凯尼已经80岁,而且退休已经10年,但是他仍然给他的孙子记账。

  “但是关于‘布雷德利帮’事件恰恰相反!”他大声地说。他微笑着,但是那微笑并不愉悦——而是怀旧的、冷冰冰的笑容,有点愤世嫉俗。“那时在德里镇大概住着两万人。梅恩大街和运河大街刚铺好4年,而堪萨斯大街仍然是土路。夏季里尘土飞扬,而3月或者10月则到处都是泥沼。每年镇长都会谈到给堪萨斯大街铺路的事,但是直到1942年才铺好。它……我说到哪儿了?”

  “那时在镇里住着两万人。”我接上去说。

  “哦,对。那两万人,现在可能有一半都已去世了,甚至更多——50年可够长的。德里人经常年轻的时候就去世。那也许是一种风气。但是留下来的人我想你找不出12个人会说当‘布雷德利帮’事件的那天,他们在德里。我猜卖肉的巴茨。洛登也许会坦白地说些什么——在他卖肉的墙上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布雷德利帮’的一辆汽车,那辆汽车烂得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汽车了。如果顺心的话,夏洛特。里特费尔德也许会告诉你一两件事情;她现在是中学老师,尽管她当时也就是10或12岁,但我相信她记得很多。还有卡尔。斯诺……奥布瑞。斯坦赛……文本。斯坦姆内尔……还有那个整夜在‘旺利’酒吧喝酒的画家——我想他的名字是匹克曼——他们都会记得。

  他们那天都在那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甘草糖罐。我想桶一桶他,要他讲下去,但是又忍住了。

  终于他又说:“其余的人大多数都会撒谎。就像是人们声称他们亲眼见过鲍比。汤姆逊击出那次本垒打一样。但是纽约人那样撒谎是因为他们希望比赛时在场;而德里人撒谎是因为他们希望事件发生时不在场。你懂我的意思吗?孩子?”

  我点点头。

  “你还想听下去吗?”凯尼先生问我。“你看起来有些紧张,麦克先生。”

  “我没有。”我说。“我想我一直都挺好。”

  “好吧。”凯尼先生和蔼地说。“治安官那天也在那里。他原打算去打鸟,但是当拉尔。曼肯告诉他艾尔。布雷德利那天下午要来时,他马上改变了主意。”

  “曼肯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那个故事很有启发性。”凯尼先生说着,脸上又挤出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布雷德利从来不是联邦情报局的头号要犯,但是他们想抓住他——自从1928年左右。我猜他们想显示一下自己并不是吃干饭的。艾尔。布雷德利和他的弟弟乔治在中西部地区袭击了六七家银行,然后绑架了一个银行家要求赎金。赎金最后是付了3万美元,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但是他们还是杀害了人质。

  “从那以后,中西部地区开始追捕他们,于是艾尔和乔治一伙就向东北向逃窜,朝我们这边。

  “那是1929年的雨季,也许是7月,也许是8月,也许甚至是9月初……我忘记了确切的日期。他们有8个人——艾尔。布雷德利,乔治·布雷德利,乔·康克林和他的弟弟卡尔,一个绰号叫‘爬着的基督’的爱尔兰人亚瑟。马洛文,因为他是个近视眼,但是除非在非常必要时他才戴上眼镜,容貌英俊但是杀人不眨眼的芝加哥人潘特里克慷迪;此外还有两个女人:凯蒂。多纳俟,乔治的老婆;玛莉。霍瑟,她是康迪的情妇,但是有时人人都有份。

  “他们觉得远离印第安那州就安全了。但是他们来这里可是打错了算盘,孩子。

  “他们潜伏了一段时间,然后准备开始行凶。他们的枪支很多但是弹药却有点少,于是在10月7号乘坐两辆汽车来到了德里镇。潘特里克。康迪带着两个女人逛商店,其余的人走进了曼肯的体育用品商店。

  “拉尔·曼肯当时就一个人。他死于1959年。他太胖了,总是太胖——但他的眼睛可一点毛病没有。他们一走进来,他立刻就认出了艾尔。布雷德利。他想他还认出了其他的人,但是直到马治艾戴上眼镜看货柜里面的刀具时,他才认出了他。

  “艾尔惊雷德利走到他跟前说道:“我们想买点弹药。‘“’好的,‘拉尔。曼肯回答,’你们可走对了地方。‘”

  “布雷德利把一张纸递给了拉尔,拉尔看了看。就我所知,那张纸已经遗失了,但是拉尔说看着上面的东西能让人的血变冷。他们要买38毫米口径的子弹500发;45毫米口径的子弹800发;50毫米口径的子弹60发;那些是猎枪用的。还有22毫米口径的短枪和长枪子弹各1000发;加上45毫米口径的机枪子弹1.6万发。”

  “狗屎!”我说。

  凯尼先生笑了笑,又把药罐子拿过来。我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拿了一颗甘草糖。

  “‘这可是不小的一笔订单。’拉尔说。”

  “‘走吧,艾尔。’马洛艾说。‘我告诉过你在这个小地方是买不到的。我们去班戈看看吧。那里也许什么也没有,但是我可以走一趟。’”‘等等。’拉尔非常镇静地说。‘这是一笔好买卖,我可不愿失去它。现在我能给你22毫米的,45毫米和50毫米口径的每样我只能提供一百发。其余的……’说到这里,拉尔半闭上眼睛,敲着自己的面颊,仿佛在计算。‘后天才行。你看怎么样?’“布雷德利咧着嘴笑了,说那样很好。卡尔。康克林仍然坚持到班戈去,但是被否决了。

  “‘如果你不能按时交货,现在就应该说清楚。’艾尔。布雷德利对拉尔说。‘因为我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如果你耍我的话,我会发疯的。

  你懂了吗?‘“’我知道。‘拉尔说道。’我会按时全部交货的。您贵姓——‘”’雷德。‘布雷德利回答。’我叫理查德。雷德。‘“布雷德利伸出手来;拉尔握住他的手,脸上满是笑容。’非常高兴见到你,雷德先生。‘”然后布雷德利问拉尔什么时候来提货。拉尔。曼肯说是后天下午两点,他们说那挺好,然后就出去了。他们走出去在人行道上和两个女人还有康迪会面了。拉尔也认出了康迪。”

  凯尼先生说完,眼睛闪亮着问我:“那么,你认为拉尔怎么做了?

  打电话给警察了吗?”

  “我猜他没有。”我说。“基于发生的情况。如果他打电话的话,我宁愿打断我的腿。”

  “好了,也许你愿意,也许你不愿意。”凯尼先生的脸上同样是那种似乎嘲讽的微笑。我哆嗦了——因为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他一定明白我知道了。

  “也许你愿意,也许你不愿意。”凯尼先生重复着。‘“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拉尔。曼肯到底子了些什么。此后剩余的时间里,每当有人——某人——进来的时候,他就会告诉他们’布雷德利帮‘在德里出现了;他认出来了。他还告诉他们,他答应给布雷德利提供弹药;那是一个他要遵守的诺言。”

  “多少?”我问道。凯尼先生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使我神情恍低突然之间,药店里那浓郁的气味几乎要使我窒息……我屏住了呼吸。

  “拉尔结多少人传了话?”凯尼先生问。

  我点点头。

  “不能确定。”他说。“我想,是那些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

  “那些他可以信任的人。”我沉思了,我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没错。”凯尼先生说。“德里人,你知道。不是那些‘怕老婆’的。”他笑了。

  “我在布雷德利一伙拜访拉尔的当天10点左右到了他的体育用品商店。他告诉我那个故事,然后问能帮我什么。我本来是来问我的照片洗好了没有——那时候,拉尔还经营照片冲洗业务——但是当我拿上照片以后,我就说想为我的步枪买些子弹。

  “要打些猎物吗?诺伯特?‘拉尔一边问我,一边把子弹送了过来。

  “‘可能得收拾一些害虫’说完,我俩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凯尼先生大笑着,用手拍着自己的瘦腿,好像那是他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他身子向前倾,拍了拍我的膝盖。“我的意思是,消息已经传遍了它该去的所有地方,德里是个小镇。你也知道,你只需告诉某个人,你需要传达的就能传到……明白我说的话吗?再来一颗甘草糖?”

  我用麻木的手指又捏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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