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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那些梦让我害怕。我从没向人讲起我做的这些梦和我是怎样担惊受怕,我想我的感觉就和上帝从旋风中对约拿说话时他的感觉一样。我甚至试图让自己相信它们仅仅是梦,我这愚蠢的老妇人就像当年约拿那样,试图逃离上帝。但大鱼还是一样吞噬了我们,你们看!如果上帝对阿比说,你去分辨,那我必须得去分辨。我总觉得有人,有一个特别的人会来告诉我,那将使我知道时候到了。”

  她看着尼克,尼克坐在桌子旁边透过拉尔夫吐出的烟圈,神情庄重地注视着她。

  “看见你我就知道,”她说,“是你,尼克。上帝把指头放在你胸口上。但他不止一个指头,还会有其他的人,他们正往这儿赶,感谢上帝,他还将一个指头指向了他们。我梦见了他,梦见他甚至从现在起就在如何地寻找我们。上帝会原谅我情绪不好,我从心里诅咒他。”她开始抽泣,起身喝了一口水和一小杯汽水。她的眼泪显出她身为常人的一面,脆弱,情绪低落。

  她转身的时候,尼克开始写起什么。最后他从速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拉尔夫。

  “我不了解上帝,但我知道这儿一定在发生什么事。我们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向北走,好像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你梦见过其他人吗?迪克、琼或奥利维亚,或者那个小女孩?”

  “没有全梦到,但有一个不太说话的男人,一个怀孕的女人,一个与你年纪相仿带着自己的吉它来我这儿的男人,还有你,尼克。”

  “你认为去博尔德是正确的吗?”

  阿巴盖尔妈妈说,“这是我们被指定去做的事。”

  尼克在他的小本上毫无目的点点画画了一阵,然后写道,“你对那个黑衣人知道多少?你认识他吗?”

  “我对他了解一点,但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恶魔。其余的恶势力都只是一些小恶魔,包括商店的扒手、性虐待狂和那些爱动武的人。但他会召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召集他们的速度快过我们集合的速度。在他决定行动之前,我想他会有更多手下。不仅是和他一样邪恶的人,还有脆弱的,孤独的以及心中没有上帝的人。”

  “也许他并没有真实存在,”尼克写道,“也许他只是……”他咬着笔端想了一会儿,补充道,“只是我们大家内心担心、邪恶的部分。我们梦见的事情也许是我们担心自己会做的事。”

  拉尔夫大声地读到这里时,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但阿比却立即明白了尼克要表达的意思。它与过去30年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新牧师的传教没什么两样。并没有真正的魔鬼,这就是他们的信条。世界上存在罪恶,它有可能来自原罪,但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让它散发出来就像不打碎蛋壳取出鸡蛋一样是不可能的。按照这些新牧师的解释,撒旦就像一副七巧板拼图——世界上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给它加上一点自己的理解来凑成一整块。的确,这些解释听起来都很现代很动听,但它唯一的缺陷就是不真实。尼克如果继续这样想下去的话,他会成为黑衣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她说,“你梦见我了,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尼克点点头。

  “我也梦见你了,你是真实存在的吗?感谢上帝,你正坐在这儿,膝上放着一叠纸。尼克,这另一个人,也和你一样真实。”是的,他的确是真的。她想到了那些黄鼠狼,想到了黑暗中那双瞪得大大的血红的眼睛。当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他不是撒旦,但他和撒旦互相认识,很久以前就在一起议事。《圣经》并没有提到洪水退下去之后诺亚和他的家人怎么样了。但如果这些人的命运,包括他们的精神,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思考方式遭到什么不测的话,我是不会感到惊奇的。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他现在就在落基山脉以西。迟早他会往东来。也许不是今年,但他一旦准备好了就会来。我们命里注定要与他较量一番。”

  尼克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就是这样的,”她平静地说,“你看着吧。还有更艰难的日子在后头。死亡、恐怖、背叛、眼泪。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能活着看到收常”

  “我不喜欢这些,”拉尔夫嘟哝着,“难道没有你和尼克谈论的那个人,日子过得还不够难吗?难道我们碰到的问题还不够多吗?没有医生,没有电,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们非要死缠住这并不确定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这是上帝的行事之道。他并没有向阿比·弗里曼特尔之类的人作出解释。”“如果这真是他的行事之道,”拉尔夫说,“那我倒觉得他该退休,让年轻一点的人来接替他。”

  “如果黑衣人在西边,”尼克写道,“那我们也许可以趁机往东去。”

  她耐心地摇摇头。“尼克,万事万物都服务于上帝,你难道不认为这个黑衣人也是服务于上帝的吗?他也在为上帝服务,无论他的目的如何神秘莫测。无论你跑到哪儿,黑衣人都会跟着,因为他按上帝的旨意行事,而上帝正想让你对付他。你无法逃避神的旨意,敢于一试的人都会丧生于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尼克简略地写着。拉尔夫看着字条,一只手抓了抓鼻子,希望自己不要将它读出来。老太太绝对不会喜欢尼克刚写的这些。她有可能会称它为亵渎神明的行为,还有可能大声喝斥以致于吵醒这儿所有的人。

  “他说什么?”阿巴盖尔问。

  “他说……”拉尔夫清了清嗓子;帽子上的羽毛抖了抖,“他说他不信上帝。”说完,他不安地看着自己的鞋尖,等着阿比爆发。

  她仅仅笑了笑,站起身,走向尼克,握住他的一只手,拍了拍,“愿上帝保佑你,尼克,没关系,他信任你。”

  第二天呆在弗里曼特尔家里。天气极好,可以说是自流感像洪水退下阿勒那样地退去后,他们所能记起来的最好的天气。雨在清晨停止,到9点,空中升起一轮中西部壁画似的太阳和几朵云彩。玉米带着点点水珠向各个方向反光,就像一堆祖母绿宝石。天也比几周来的任何时候都凉爽。

  汤姆·科伦花了整个上午在玉米地里跑上跑下,张着双臂驱赶成群的乌鸦。吉娜惬意地坐在秋千旁的泥地上玩纸娃娃,这是阿巴盖尔从她的衣柜底下翻出来的。

  兽医迪克·埃利斯漫不经心地朝阿巴盖尔妈妈走过来问她这地方还有没有人养猪。

  “怎么啦?斯通一家总养猪。”她说。她坐在阳台上的摇椅里,边弹吉他边照看着吉娜在院子里玩耍,吉娜那条上着石膏的腿直直地伸在她面前。

  “你觉得还会有活的吗?”

  “你最好去看看,也许有。也许它们早就拱破了猪圈在发欢呢。”她的眼睛闪了闪光,“也许我还知道有一个人昨天晚上梦见了猪排。”

  “可能是你自己吧。”迪克说。

  “你杀过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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