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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格特利用他分神的片刻后退半步,抓住轮椅把手,一下子把它扭正。她站在轮椅后面,用深棕色的大拳头牢牢握着车把。

  “嗨,来吁,”她说,“来呀,肾脏型的男人。来呀,臭狗屎。来呀,同性恋的家伙。想收拾我吗?想拿你的电击枪对付我,是吗?那你快来呀。恐怕你的时间只够跳一支探戈了。穿白制服的人马上就到了,他们会给你这种古怪家伙找个合适的——”

  他站了起来,又往传来噪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格特想,该死的混蛋。我只有一条命,让我活下去吧。她用尽全身气力把轮椅朝他猛推过去,击中他身体的正中间,诺曼喊了一声又翻倒在地。格特跟着冲过去了,耳边传来辛西娅含泪颤抖的声音,可惜迟了一秒钟:“格特当心!他还举着枪!”

  只听见一声细小而又凶险的噼啪声,诺曼对着她的脚踝扣发了扳机。闪电般的巨大痛苦立刻传遍了下半身。她的身体已经被尿水泡湿了,这也可能加强了电击枪的威力。她左边整条大腿的肌肉猛地抽紧,然后又一下子全部放松,她不由得摔倒在地。但在倒地的同时,她抓住诺曼握着电击枪的手腕死命地扭着。诺曼疼得大叫,双脚飞起,一脚正好踢中她胸腔下的横隔膜。剧烈的疼痛使格持暂时忘掉了腿伤,这时她已经抓住了电击枪,扭着他的手腕,直到他手指松开,让这个可怕的小玩意儿掉在了地上。

  他从她身后爬起来,鼻孔和嘴巴淌着血,喘着粗气,眼睛大张着,面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被一个女人打败了的事实。他挣扎着站直身子,再一次看看呐喊声传来的方向——现在已经很接近了,然后,他顺着宽宽的篱笆,反身往游乐场那边逃跑了。格特认为他跑不了多远就会引起保安人员的注意,他看起来像从电影拍摄现场出来的群众演员。

  “格特……”

  看着诺曼已经完全消失了,辛西娅哭着想爬到格特躺倒的地方。格特这才扭过头来又注意到这姑娘。她发现辛西娅伤得比她原先想的重多了,右眼上一大块青肿盖住了整个眼睛,鼻子看情形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

  格特挣扎着跪起身,挪到辛西娅面前。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用胳膊搂着对方的脖子,这样她们才不至于倒下。辛西娅喘着气,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我本来也能……照你教的办法打倒他……可是他偷袭了我。

  “没事儿,”格特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你伤得怎么样?”

  “不知道……咳不出血……出脚正确。”她想要微笑,看得出这使她十分疼痛。“你尿在他身上了。”

  “是的,我干了。”

  “棒极了!”辛西娅耳语着,她又开始哭起来。格特把她搂在怀里,正在这时,第一批妇女赶到了,紧跟在后面的是两个码头保安人员。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情景是:洗手间后面废弃的荒地、打翻的轮椅,两个女人像海难船上的水手般跪在地上相互依偎着。

  16

  罗西对医院急诊室东接待厅的第一个模糊印象是:好像姐妹之家的所有成员都集合到这里来了。她穿过房间走向格特(勉强能从一堆包围着她的男人中看见她)的时候,看出至少有三个人不在场:安娜,可能还在前夫的追思仪式上;波尔,正在工作岗位上;还有辛西娅的缺席引起了她的极大恐惧。

  “格特!”她边喊边推开周围的男人们,几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格特。辛西娅在哪里?她——”

  “在楼上。”格特想给罗西一个安慰的微笑,可是不太成功。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充满泪水,“他们已经把她收下了,她可能得在这儿待一阵,但是她没事了,罗西。他把她打得很厉害,不过她会没事的。你知道你还戴着头盔吗?这有点……好玩儿。”

  又是比尔的手为她解开下巴底下的扣带,但她几乎没有意识到头盔已被摘去。她看着格特、康苏洛、罗宾……她寻找谴责的眼睛,谴责她是病毒携带者,是她把瘟疫带给了他们从前清洁干净的房子。她在寻找仇恨的目光。

  “我很抱歉,”她嘶哑着吸泣着,“我为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

  “为什么?”罗宾问,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惊讶,“辛西娅又不是被你打伤的。”

  罗西不敢肯定地看着她,然后把目光转回格特身上。她追随着格特移动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畏惧。她头一次意识到,房间里不仅有姐妹之家的妇女们,还有警察,两个穿便装,三个穿制服。警察。

  她伸出一只麻木的手抓住比尔的手指。

  “你应该和这位妇女谈谈,”格特告诉一个警察,“她丈夫就是于这件事的男人。罗西,这是黑尔中尉。”

  他们全都转过身看着她,看着这个警察的妻子。她居然敢厚颜无耻地偷走丈夫的信用卡,还打算从他的生活中溜走!

  诺曼的弟兄们看着她。

  “女士?”叫黑尔的便衣说。他的声音在那一刻听着真像哈里·毕辛顿,她觉得马上要哭出来了。

  “镇静些,罗西,”比尔小声说,“我在这儿,我会一直待在这儿的。”

  “女士,关于这件事你能向我们说些什么吗?”他听起来终于不像哈利了。刚才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罗西看着窗外高速公路入口处的坡道。她看着东边——在这个方向,要不了几个小时夜晚就会在湖面上降临。她咬着嘴唇转向警察,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比尔的手上,开始说话。她嗓子发干,嘶哑的声音听着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他叫诺曼‘丹尼尔斯。”她告诉黑尔中尉。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像那幅油画里的女人,那个身穿玫瑰红古典短裙的罗丝。她想。

  “她是我丈夫。他是个侦探,他是个疯狂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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